常洲見狀,立即關切詢問:“怎麼了?”
沈喬一雙眸是無機質的灰黑,看不出情緒,神色卻是一言難盡,“我透過沈小偶的眼睛,看到一條死去的狗。”
金三十九蹲他身邊,“一條死狗也能吓到你?你膽子可真小。”
沈喬一:“它在笑。”
沈小偶身前,是一條死去的大黃狗,以他低矮的視角,對上的恰好大黃狗搭爪子上的腦袋,是它上揚的嘴角。
狗不似人,能做如此豐富的表情,乍然見到,令人駭然。
他似乎在美夢中死去,笑容凝固在它死去後冰冷的身軀上。
金三十九讪讪地盤膝坐下,若他猝不及防撞見,定也會吓一跳。
沈小偶不再停留,轉身穿過粗壯高大的桌椅腿,尋到這戶人家的卧房,房門緊閉,小木偶推開門進入,跳上床頭。
這間卧房屬于家中的男女主人,他們并肩平躺,其貌不揚的臉上是相同的笑容,與死去大黃狗的笑如出一轍,似乎在做一場美夢。
沈小偶靠近,兩人氣息微弱,但仍有一息尚存。
他跳下床,往另一間卧房而去,屋中是氣息微弱的少年郎,長相七分肖父,三分肖母。他睡得安穩,唇角印着淺笑,氣息微弱至極。
沈喬一暗自心驚,沈小偶依他心意離開這戶人家,往隔壁而去。隔壁是同樣的情況,再看對門那戶,亦是如此,沈喬一越看越覺得駭人。
從最後查看的那戶人家出來,沈小偶坐在門檻上,小手捧着臉,木雕的小臉上似能看出情緒,他在憂慮。
“嘩……嘩……”
似風吹,又似水聲的,極輕微且細小的聲音遠遠傳來,斷斷續續,聽得并不真切,沈小偶跳下門檻,從門縫往外看。
聲音越發真切,又漸漸遠去,變得模糊不清,沈小偶卻什麼也沒看見。
沈喬一直覺不該如此,待聲音消失約一盞茶後,沈小偶推開門跳出去,跳至枯樹槎上眺望,亦沒見着異動。
沈小偶蹦下,落地不慎踩進地上水窪,沈小偶忙蹦哒開,“好臭!什麼味這麼腥?!”
小偶的聲音如稚童嫩聲嫩氣,他嘀咕不停,掐了個淨身決将自己洗幹淨。
靈力竟未反噬?沈喬一驚奇發現,他心念微動,沈小偶掐了個恢複靈氣的回氣決,周遭并無異常。
沈小偶再次嘗試,謹慎的揮出一道練氣期入門修士實力的一擊,靈力消失在遠處,頃刻間從身後襲來,打在木偶做的身體上,不痛不癢。
再試。
沈小偶反複用出築基期、金丹初期的修為做嘗試,若具有攻擊性,則會被吸納并反攻,若沒有攻擊性,則毫無影響。
沈喬一摸清楚規律,令他自由查探,散去與沈小偶心眼相通的神通。懸在高空的靈舟之上,沈喬一阖上眼,再睜眼眸色已恢複如常。
他立即将自己的發現告知守候在旁的兩人。
“不使用攻擊性術法即可,可這樣一來,自保能力太差,若有變故,隻有逃命的份。”沈喬一向他們分析利弊,“是等沈小偶查探更多消息後入城,還是現在入城?”
沈喬一記挂城中情況,更偏向現在入城。
常洲道:“現在進城。查看的幾家情況不好,隻剩下一口氣,平江城内想必都是此種情況,晚一時,就少救下幾人。”
“常道友說得是!”金三十九積極響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沈喬一以拳擊掌,“好,全票通過。”
金三十九伸出手掌,示意沈喬一搭上,待沈喬一照做後,又看向常洲。
常洲伸手,修長溫熱的手掌覆上沈喬一微涼的手背,常洲心頭微微一顫。
金三十九激情發言,“願我們一舉成功,除魔衛道解救百姓,爬上天梯榜榜首!加油!”
沈喬一身體後仰,朝常洲靠了靠,極其不情願的陪金三十九發瘋。
常洲僵直身體,直至金三十九發言完畢收回手,常洲負手而立,置于身後的手掌緩緩收緊。
沈喬一雙指并攏指向前,“出發!”
金三十九立即響應,“走!”
兩人一前一後躍下靈舟,常洲緊随其後。
片刻功夫後,三人落入平江城。城内寂靜無聲,死氣沉沉,體會比沈小偶視角來得更明顯。
常洲環顧四周,面色漸漸變得凝重。
金三十九摩拳擦掌,恨不得盡快逮出導緻平江城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三人進屋查看,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人,他們氣息微弱面色灰白,嘴角卻挂着幸福又滿足的笑。
沈喬一已經見過,鎮定極了,常洲慣常沒甚反應,隻是眉頭稍蹙。倒是金三十九,着實吓得一激靈。
“這、這……”金三十九縮到沈喬一身旁尋求安全感,“都快死了,怎會笑得如此開心?”
沈喬一餘光輕瞥他一眼,無奈解釋,“任務是沉眠之城,說明他們在睡覺,入睡後是這副笑模樣,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在做美夢,明白了?”
金三十九連不跌點頭,“明白,那他們的死氣……”
“是因他們困于夢中,而有魔通過夢吞食他們的生機。”常洲解釋,“能造美夢的魔僅有夢魔,據記載,夢魔的實力不足以影響一城之衆,古怪頗多,萬事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