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變換位置，金三十九緊跟沈喬一身後，穿過長街掠過巷道，金三十九餘光瞥見一抹纖細的女子身影。

女子身姿搖曳，穿過巷道通往隔壁街道。

遠去的背影，與金三十九久遠而模糊的記憶漸漸重合。

小小的他，追逐着女人的背影，卻怎麼也追不上，抓不住。

金三十九步伐漸緩，漸漸停下，素來沒心沒肺的他眸色深沉，微微側目望向巷道，腦内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他，她不可能出現在此，但心底繁雜交織的情緒促使他想要一探究竟。

金三十九回望沈喬一與常洲遠去的身影，下定決心，猛地轉身踏入巷道。

沈喬一似有所覺，蓦地停下步子轉身，不見金三十九，他面色微變，“三十九！”

“他沒跟上？”常洲回身走向他，視線移向空無一人霧氣彌漫的街道。

“不可能，他方才還在。”沈喬一望向四周，找尋金三十九的身影，目露焦急之色。

山陽村的魔都能吊着他戲耍大鵝，現今走散，明處有那不知名的水狀人形虎視眈眈，暗處還有不明究竟的夢魔窺視，金三十九怎會是它們的對手，沈喬一憂心金三十九的安危。

沈喬一往回找，顧不上是否會與那怪物對上，目光如炬搜尋金三十九。

常洲與之一同折回，金道友性子跳脫，卻不是不靠譜之人，他落在後面，許是在他身上發生了意外……常洲觀察入微，找尋不同尋常之處。

就在不遠處，兩人發現異常。

沈喬一目光向下，步子微頓，“那有水痕。”

水痕呈現出腳印的形狀，常洲目光專注分辨，他道：“是金道友的。”

腳印延伸至一處巷道，沈喬一和常洲追過去，水痕愈少，直至消失，他們徹底失去與金三十九相關的線索。

目光相接，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沉重。

沈喬一道：“它一直在，我們并沒能甩掉他。”

常洲道：“它引走金道友，許是計劃将我們分開，逐個擊破，我們注意不要分散。”

“好。”沈喬一應下，被愚弄被戲耍的惱怒，好友失蹤安危不定的憂心，交織萦繞在他心頭，沈喬一咬牙道，“我們去抓夢魔。”

抓到夢魔，平江城危機散，金三十九自然就安全了。

“好。”常洲頓了下，“我們去何處尋？”

沈喬一卡殼，嘴巴微張，說不出主意來。計劃得很好，可要尋找魔又談何容易，總不會是瞎貓遇上死耗子，就這麼巧遇上了。

常洲沉思後道：“平江城一分為二，這邊有那怪物在，魔氣相對較弱，我猜夢魔在江的另一邊，我們渡江去探查，如何？”

有道理，沈喬一道：“可行。”

兩人立即動身前往平江城的另一邊，經過将平江城一分為二的大江，沈喬一俯首向下看，江水漆黑，波濤洶湧，層層波浪激拍江岸，漾起浪花。

灰蒙蒙的霧氣氤氲而上，源源不斷彙向兩側。

“常洲。”沈喬一拂袖停下，滞空而立。

常洲應聲停下，望向沈喬一，目露疑惑。

沈喬一道：“霧氣古怪，水下許是有異常。”

霧氣流動，常洲目光随着它流動的方向望去，心下萌生了個令人膽寒的猜測，“我此前說夢魔能力不足令平江城陷入夢境，現在，我想我明白是為何了。”

“你的意思是……”沈喬一話音頓住，眸子不可置信睜大，“那、那水人和夢魔是一夥的？”

常洲肯定他的話，“對。”

單那水人已極難對付，再加上與之聯手的夢魔，沈喬一不願面對。

沈喬一扶額，“若是猜測成真，你我恐怕不敵，不論如何，隻有勉力一試。”

一為城中百姓，二為金三十九，三為自己。

思及金三十九，沈喬一便忍不住想，若金三十九在，尚能通過他手中的令牌向河清樓尋求支援，現他陷入險境，生死不知，他們隻能靠自己。

見他面色沉重，常洲難得玩笑道：“任務難度增加，一舉成功，金道友定能榮登榜首。”

“……”沈喬一與之對視，好笑嗎，這好笑嗎？

反倒是常洲努力開玩笑的神情很好玩，沈喬一失笑，“便宜他了，我們盡力而為。”

常洲颔首，“好。”

多說無用，沈喬一掏出避水珠，交給常洲一顆，“走吧，入水。”

避水珠破開漆黑的江水，沈喬一和常洲沒入水中，目之所及皆是漆黑一片，耳邊是水流的聲音，沈喬一不自覺的慌亂，嘴角微動還未開口，便聽見熟悉的聲音道：“我在這。”

溫熱的指尖輕觸他手背，最後圈住他手腕，“别怕，我在這。”

常洲以靈氣凝聚出一盞燈，驅散黑暗，俊朗的面容顯現。

沈喬一不安的心定下來，觀察水下情況。

入水後，魔氣明顯變得濃郁，沈喬一确定，魔氣必然隐匿在江水之中。

可是，它會在哪兒呢？

兩人在水中潛行，四處搜尋魔氣所在。

常洲心不靜，他目光不時輕移向沈喬一，又很快瞥開目光。掌心的手腕溫熱，肌膚細膩，時刻擾亂他心神。

他深知不能分心，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擯棄绮念專心緻志尋找魔氣，常洲暗暗惱怒自身不受控的心思。

不能如此……沈喬一将後背交托給他，他不能辜負他的信任，常洲運轉靈力，由靈力鑄就的靈燈變得愈加明亮，照亮更廣闊的範圍。

常洲悄悄嘗試漸漸松開沈喬一的手腕。

沈喬一見靈燈明亮，手腕上力道漸輕，轉頭看向常洲，雙眸露出疑惑。

常洲與之對視，從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好似滿心滿眼都是他，他舍不得松開，掌心收緊，緊緊握住沈喬一手腕，隻想将他護在身後。

混亂的心神漸漸明了，常洲紛雜的心平靜下來。

兩人繼續潛行，誰也不曾發現，他們身後的一片漆黑之中，江水打着旋凝聚，吸納周遭的魔氣。

下潛至江底，魔氣愈加濃郁。

沈喬一道：“來對地方了。”

兩人更加警惕，交托後背于對方，觀察四周情況，緩緩前行，時刻準備應對突發之事。

江底深處，靜得出奇，江水似流動又似靜止，輕飄飄撫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