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進山洞時,林夕被骨頭縫裡的酸疼驚醒。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枕在韓柳氏腿上,婦人正用樹枝撥弄火堆,火星子噼啪濺在她磨破的袖口上。
“别動,你再歇會兒,昨晚上累壞了吧。”韓柳氏見女兒醒來,柔聲說道。
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想到昨夜女兒滿手血泡拖他們進洞的畫面,讓她眼眶又燒起來。
林夕渾身疼痛,确實無力爬起來,順勢繼續躺着。她轉頭發現韓守信不在,洞口積雪留着兩行新鮮腳印。
“你爹出去探路了。”韓柳氏解釋道。
不一會兒洞外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韓守信正順着石壁滑進來。他棉襖肩頭結着冰碴,呼出的白霧裡帶着血腥味,一把癱坐在火堆旁,右手死死掐着滲血的右臂。
“後面有條窄道,但正底下是個狼窩,裡面少說七八頭狼出沒。”看着妻女憂慮的眼神,他随即又補充解釋道,“石壁陡得很,那些畜牲蹿不上來,暫時不用擔心。”他右胳膊的血漬又洇開一片,往火堆挪了挪,把傷處藏進陰影裡。
林夕盯着父親胳膊上洇開的血漬,昨天墜崖滾下來的時候,正是這條胳膊替她擋了災,以至于傷上加傷。她想到空間裡的消毒水和止血三七粉,又縮回手——不能暴露自己。
三人圍着熊熊燃燒的火堆恢複體力,誰也沒再提那個狼窩。
韓柳氏抖開内襟暗袋,黍米糕的碎渣粘在布縫裡,她小心地撚出來倒進石碗。“慢些吃。”她把完整的棗子和糕塞進女兒手心,自己和丈夫則嚼着被壓扁的糕。
幸好當時和村長家媳婦換了這些,藏在身上一起滾落了下來。又摸索着解開發髻,抽出裡面的木頭簪子攪動着随手撿來的石碗裡雪塊。
碗底有道細裂紋,她小心地避開那道裂痕,把枯枝折成三段架在火堆凹處。跳動的火光映着她龜裂的唇,雪水在裂紋間咕嘟冒泡。
“來,喝一點。”她先舀了半石勺吹了吹喂女兒,滾水燙得林夕舌尖發麻,卻舍不得吐出一絲熱氣。
韓守信直接湊近石碗,就着妻子的手仰頭喝光,喉結上下動了兩次。吃過東西和熱水下肚,肚裡有了熱氣舒服多了。
隻是韓柳氏身上能吃的東西,全拿出來也就十來顆饴糖,以及兩個黍米糕,還有十來顆幹棗。
看着這點東西,韓守信突然起身,帶動的風煽得火苗亂竄。“我腿腳比你們利索,我下山去試試。”他嗓音沙啞得厲害,扶着岩壁的手指關節泛白。
“你站都站不直!”韓柳氏拽住他衣角,布料“刺啦”裂開條縫,正是昨天掉落時被松樹枝撕破的位置。
她盯着丈夫打顫的膝蓋,“你高熱剛退,虛弱無力得很,那窄道連個抓手都沒有,摔下去喂狼麼?”
“你要是出事,我們娘倆可怎麼辦?”她又補充反問道。
“但總不能坐在這裡等死啊,再說我們還得趕去幽州城去找慶兒祝兒……”韓守信聲音卡在喉嚨裡。
他也知道危險,但是現實就是如此為難,他總不能讓妻女去冒險。
林夕看向自己的空間,裡面還有四個半塊的冷餅,是之前吃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