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他恍惚間有種回到母親懷抱的安心感。

豐腴的肉感、溫暖的體溫、美妙的香氣、以及有力的心跳，康斯坦斯隻想陷在被褥之間，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才好。

提香一把薅住他，制止了他迷迷糊糊往裡蹭的動作。

康斯坦斯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來得及感歎好大好軟，提香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志：“醒了？醒了就起來喝藥。”

他這才反映過來自己是以一個什麼樣的姿勢窩在提香懷裡，竄起來之後又有些無措，隻好扯着杯子坐在那裡。

幹嘛用這種表情看着他。

提香本來想多多少少說他兩句，年紀也不是小孩了，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和别人保持距離，隻是看到對方的表情又講不下去了，不然顯得他像是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

康斯坦斯的紅發有些散亂，左臉還有些許被壓迫的紅痕，眼底的茫然讓他此刻像是那個被蹂躏一晚後的小可憐，盡管提香知道他不是。

少年的懵懂天真出現在這張瓷器一樣精緻的臉蛋上，而他身下就是趁他落難之時把他撿回去的男人的床榻，這樣的故事開頭通常會導向一個極為香豔的結局，出現在市井的三流小說攤上。

康斯坦斯還對這一點毫無所覺，他的羞澀讓他試圖用被子遮蓋住自己露出的身體，可是這樣卻使他更深地陷入還有着他人氣息的被褥中，像是某種隐晦又笨拙的誘惑。

提香勉強轉過頭不去看他，卻沒想到這樣卻讓他向來精心打理頭發露出破綻，康斯坦斯那個角度看見了他燒紅的耳尖。

提香隻好咳嗽一聲，挽回有些暧昧的氣氛走向。

“解釋給我聽聽看吧，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他恢複了以往的高姿态、

康斯坦斯掀起眼皮，從下往上瞧了他一眼，顯露出微微的眼白，像小狗狗犯了錯之後心虛的樣子，而這個神态通常不經常在他身上出現，提香心裡一邊覺得可愛，一邊又恨這人好像天然就懂得如何處理對自己不利的情況。

“對不起，”康斯坦斯又移開目光，盯着被子上的暗紋瞧“我确實還不夠相信你。”

這句話一出來，提香就不好再接着說他了，維持着有話說不出來的狀态半晌，一甩袖子出去了。

不信任就不信任吧，提香有些無力，他也是的，明明知道對方不是輕易對他人放下戒心的類别還巴巴湊上去，像抱怨兩句他的涼薄都說不出口，毫無戒心的人連教廷都走不出去，何談拼勁全力來到他的面前呢。

隻是他沒想到康斯坦斯跟上來了。

摸清楚房間之間的結構邏輯讓康斯坦斯花了好一會，找到提香的位置倒沒那麼難，看見對方身影的時候，他卻沒有第一時間跟過去。

提香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康斯坦斯從他穿衣服的偏好裡可以看出，對方偏愛的柔軟的衣料，在此之上還要求足夠貼身，确保行動之間能貼合身體的動作，簡而言之，就是非常非常的貴。這件袍子沒有上次那樣多的裝飾品，康斯坦斯卻能從它的光澤中猜到，這件同樣所費甚巨。

對方的身份絕對不止是普通的法師。沒有哪個法師有懷疑教廷的膽子，更何況是救助他這樣的罪人。

他暗地裡焦慮地碾着口腔裡的黏膜壁，手幾乎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提香，幫幫我.......”他一副剛剛才找到對方的樣子，焦急地往提香身邊去。

很神奇，康斯坦斯就算做出這樣做作的表情也不違和，也許是眼睛的問題？提香不禁盯着他的眼睛走神，這雙眼睛總顯得堅定又直率，讓他的話極具說服力，也許那張嘴巴裡不管吐出什麼樣的驚世駭俗之語，都讓人覺得也許是哪裡有自己不了解的奇觀，或者有不懷好意的人故意引導。

真是可怕的天賦。

他一邊想着，一邊無意識凝神去聽康斯坦斯的話。

駕馭提香這樣的人會讓人非常興奮。

僅僅是因為他叫了一句難受，對方就馬上開始到處找東西，找點藥材對提香來說不是什麼大事，照顧一個雨夜倒在家門口的病患或許同樣如此，但康斯坦斯心裡卻泛起甜蜜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提香的善意，甚至可以說在用自己的痛苦要挾對方，這樣的行為相當沒有邊界感，作為行動能力還沒徹底失調的人來說，努力尋找解決方法是理所當然的。

而他太過幸運了，上天竟然把提香送到他身邊來了。

自己的劣根性便在此處了，一條捷徑出現在面前，而代價僅僅是犧牲色相，而他距離萬丈深淵僅僅一步之遙，這條救命稻草必須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