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康斯坦斯實際上也是個相當聰明的學生。

提香過往在教廷學習到的知識大多以聖槍為中心，注重于最大程度強化武器的能力，因此他施法相當依賴武器媒介，本身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魔法使。

這些日子裡，提香禁止康斯坦斯使用聖槍的投影後，康斯坦斯能使用的法術等級一下就下降了，他認真施法的動作一下子面得有些窘迫，法陣輕微閃爍兩下，消散在他手心裡。

“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明明那麼有壓迫感。”提香打趣他。

明明穿着輕便的遊俠短打，氣勢卻像某種大型兵刃，以沉重的力道發起攻擊，和他年輕的外表截然相反，一瞬就激起了提香的興趣。

康斯坦斯撇過眼去不看他，暗紅色的睫毛投下松枝狀的陰影，随着眼睛的眨動變化着形狀。

有了老師的名頭，提香終于能理所當然地給康斯坦斯送衣服。他今天挑了件灰藍色的外套，剪裁極為妥帖，勾勒出青年流暢的肩頸，在腰部收成窄窄一把，顯出他的柔韌敏捷。

康斯坦斯低頭的時候，蜿蜒的紅發會随着他不自覺的偏頭微微晃動，些許發尾就會微微翹起，如通過躍出水面後的魚尾那樣活潑，又看着顯得毛茸茸的。

這樣精緻的頭發，來自于提香對他的用心，用叫不出名字的花汁，還有香氣撲鼻的精油，将一開始還有些毛糙的頭發，養到如今能随着光線變化映出盈潤的光澤的程度，像是如同淬火後美麗的金屬，而梳齒從中捋過，就像船槳撥開海面，可見其濃密。

他本就坐得離康斯坦斯很近，一伸手就能摸到對方那頭美麗的紅色，而他也忍不住這樣做了。

對方的發尾有些涼，長度又讓人在捏起發尾把玩時略路被帶着往外滑，就如流沙從掌心瀉下，一松手則像小貓尾巴，在人掌心輕輕搔一下才離開。

即便是發尾劃過的觸感，依舊是光滑的、柔軟的，昭示着主人被相當周全的愛護着。

康斯坦斯在認真練習他教的法術，每次嘗試都會在紙上記上幾筆，感受到頭發微微的拉扯感，回頭看了提香一眼，隻是提香似乎因為對着發尾發呆沒住提到他，隻好不管他接着學。

提香擡眼時康斯坦斯正巧低頭，提香便也裝作沒注意到他的提醒，繼續玩他的頭發。

這樣的小動作都被發覺，難道這小家夥頭發上也有觸覺嗎？

這想法實在太過幼稚，提香被自己的純情吓了一大跳，身體微微往後坐，這下他便能看清康斯坦斯的整個側面了。

提香輕拍了一下康斯坦斯的脖頸要他坐直——他坐在這裡很有部分原因是這個，康斯坦斯在這些習慣上倒顯得像個孩子。

盡管提香從來沒有要求過，康斯坦斯也自覺承包了廚房，畢竟提香并不擅長做飯，他稱自己正在學習，并且試圖阻止過他，認為他沒必要浪費精力，隻是康斯坦斯認為自己絕對無法接受提香口中的“健康飲食”，故而強行接管了做飯的權力。

趁着康斯坦斯忙碌，提香便來照顧那顆蛋。即便在那次餐桌的争執之後，提香也沒有因為遷怒而停止過孵蛋的任務，隻是漸漸的，他自己都不明白，從某個時刻起，他一開始對這顆蛋的芥蒂也逐漸消弭。

提香隻在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場所進行這項神聖的行為，房間裡足夠私密，他得以卸下束縛，變回龍形稍作放松。之前挑選最柔軟的枕頭花費了他一些時間，除此之外，每次要孵蛋時都得将為了保溫而壘起的枕頭放回原位。完成這些才能小心翼翼地蹲下，斂起翅膀，生怕不小心壓到這枚金貴的蛋，接着用全身上下最柔軟的腹部貼上去。

龍的體溫相當高，并且全身上下都覆蓋着堅硬的鱗片，普通的武器甚至難以在鱗片上留下劃痕，然而，覆蓋肚子的部分是最柔軟的，幾乎像一層滑膩的薄膜，同時擁有相對豐富的觸感神經，提香選擇放在腹下的原因正是如此。盡管翅膀下有着更高的溫度，卻不方便他時刻感知蛋的溫度，防止溫度過高直接煮熟。

蛋的外殼緊緊貼着柔軟的皮膚，這樣的連接讓他恍惚覺得，蛋不是在他的皮膚外層，而是在裡面，與他血肉相連。

最初提香還覺得這個姿勢相當别扭，不符合他作為老師該有的優雅、從容，而且讓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一些低等禽類——例如母雞，也難免在心底暗暗自嘲，因此總是緊緊關閉着房門，嚴正拒絕康斯坦斯的探望請求，遑論在他孵蛋時看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