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斯回頭看他,他對提香擁有成為圖書館主人的機會并不十分意外,康斯坦斯自覺從提香的教導中獲益良多,他必須承認他的老師确實是一位學識淵博的學者,而提香的種族也決定了如果不培養點什麼持之以恒的追求,早該被無盡的空虛感折磨瘋。
對這樣的人而言,一個能閱覽古今著作的機會應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遑論拒絕?
然而提香确實這麼做了。
康斯坦斯還沒想出個能勉強說服自己的理由,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輕輕碰了碰,他認真凝視着提香的眼睛,随後輕輕歎了一聲就去找位置安頓伊底裡克。
提香總有很多事是他不了解的,這不單單是指提香對某些問題的隐瞞,而是康斯坦斯根本不知道他在這方面有所隐瞞。
“您最好之後和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康斯坦斯這樣說。
在他走遠之後,提香攤開手心,那把鑰匙上的血迹還未幹透,像是預感到了自己的命運,在他手中輕微顫抖。
提香對它的求饒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在他龍焰的高溫下,鑰匙逐漸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接着被他重塑成兩把。
收起其中一把後,他才擡步走到康斯坦斯身邊去。
“嗯?”他看到那把寶石鑰匙被遞到面前時還有些發懵,“你要把它給我嗎?”
提香點頭:“這是個類似于圖書館門票的東西。”
康斯坦斯有些遲疑地接下,提香以為他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他們彼此等待對方先開口,沉默維持了好一會。
最後提香牽起康斯坦斯攥着鑰匙的手,在手背輕輕吻了吻。
“我會陪你讀的。”他承諾道。
伊底裡克醒來時隻看到了康斯坦斯一人,他詢問提香的去向,而這名前神官的回答是他并不清楚。
他盯着康斯坦斯,他先前說的“久仰”盡管看起來隻是激怒提香的手段,實際上也不能說是在說謊。
康斯坦斯感覺到一股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警惕地回頭,對上伊底裡克的視線。
“溫琴佐閣下,你很有名。”他慢悠悠地開口。
康斯坦斯被他做作的語氣惡心得不清,他不清楚對方是否帶着嘲諷的意味,隻好硬邦邦地保持沉默。
伊底裡克也沒覺得被冒犯,他平日裡也少有能和人對話的機會,他已經相當适應一個人自言自語了。
“你為什麼被逐出教廷了?”在康斯坦斯确認他狀态的時候,伊底裡克反而沒那麼關心他自己的身體,而是趁這個機會對着他問個不停。
好在被他詢問的那個人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尴尬。
“......因為我不願意履行自己的責任”他低聲回道,随後逃似地離開了。
他找到提香時,對方坐在摞起的書本中,聽到腳步聲悠悠擡起頭,卻僅露出那一雙極具特色的眼睛,書籍在他手中像是名利場中的扇子,用來暗自與情郎眉目傳情。
康斯坦斯對提香操弄的所謂扇語一無所知,隻好微微偏頭看着,直到提香放棄了跟木頭調情。
他合上書,視線卻控制不住又往康斯坦斯身上飄,明明這個人在幾秒鐘前才讓他碰了釘子。
而掌控他情緒的主人靠近了,對方甚至吝啬于給他一個笑作為交換,就輕而易舉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書本。
“情詩,”康斯坦斯的神色終于有了點溫度,“現在可不流行了。”他的眉梢微微擡起,很是驕傲的神色。
是在嘲笑他的年齡吧?
提香表面上做出一副陪他開玩笑的模樣,内心裡一邊控制不住地疑神疑鬼,一邊唾棄自己的過度敏感。
“是嗎,那流行什麼呢?”他佯裝自若地從康斯坦斯手上把那本書拿走,轉過身去,把它放回書架上,借此掩藏自己的心緒。
“小說吧。”康斯坦斯卻也不那麼确定了。
好嘛,他也沒那麼從容。
這個事實讓提香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許,轉過身時,他努力克制自己臉上的表情,擔心自己眼角的笑紋顯得自己不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