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裡克。”教皇頹然躺回床上,說出了藏在潛意識裡的答案。“我的兒子……我無法忘記利茲抱着他時的樣子。如果我此生注定辜負利茲,至少讓她和我的兒子……”
“利茲是真的存在的人嗎?”歌洛麗亞終于圖窮匕見,她從一周前有模有樣的表演驅魔開始就在不斷引導,就隻為了等說出這句話。“你是教皇,你從孩提時代就被送進了神學院,你的一生都是虔誠的信徒,你怎麼可能會被女人蠱惑?那是惡魔在誘惑你,你忘了嗎?你被惡魔附體了,陛下,惡魔摧殘你的精神與□□已經一周多了。”
教皇雙眼發直的盯着歌洛麗亞的臉——有個殘忍的事實,人類的記憶是不牢固的,因為記憶的本質是腦内神經細胞突觸的排列組合,人會記錯東西、會遺忘過去就是因為那些排列組合有時可能會出錯、有時可能會退化。而另一個殘忍的真相,緻幻劑是會對大腦起作用的,教皇又原就是個大腦和身體都在走下坡路的老人。
毫無疑問,歌洛麗亞會成功的,反正就算一次不成,她也還有的是機會慢慢來,就算教皇和他的情人情深似海也有被放幹的一天——更何況他們不是,很可惜也很可笑,他們并沒有什麼真金不怕火煉的感情。
隻不過是死去的初戀絕對無敵,年輕時的荷爾蒙随着那個女人的死烙印在了腦子裡,但其實……和如今的一切成就相比,她的存在竟然不值一提。
是的沒錯,歌洛麗亞一蹴而就,第一次圖窮匕見的引導就成功了。
“是啊……我哪裡來的情人……又怎麼會有孩子。”教皇躺在床上喃喃自語,年輕時體驗過的最美好的一切都逐漸被此刻的幻覺覆蓋,緻幻劑帶來的快(和諧)感遠高于自然行為能得到的快樂,使他完全已經忘掉了理應最美好的回憶。
“請您一定要堅持住,别被惡魔的幻想誘惑,忘了您的虔誠和身份。”歌洛麗亞抓着教皇的手,說着驅魔師才該說的話,明明她自己才是那個惡魔。“我會一直在您身邊支持着您的,我是您的學生,我會視您如父,我會幫助您直到你徹底擺脫惡魔的糾纏。現在請您睡會兒吧——放下那些虛假的記憶,忘掉那個惡魔捏造的女人,做一個美好的夢回憶起您在修道院清修的日子吧,那才是您真正的美好。”
大概這就是正統的惡魔低語,畢竟虛無界來的妖異應該都幹不出這事。
歌洛麗亞在教皇迷迷糊糊睡着後給他補了一針,藥不多,不過足夠他沉睡到次日中午。然後她才把熱可可連壺帶杯子一起拿了出去,這次教皇沒喝完,她要親手處理掉剩下的。
一推門就看見波勒克蘭居然在門口,看上去是偷聽了很久,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躲過蒼穹騎士的巡夜的——不過也對,波勒克蘭一直以來都很能幹髒活,他要是這點本事沒有他怎麼能做到那些呢?
但是他偷聽都能偷聽到,卻居然沒有趕緊跑路,直接讓歌洛麗亞推門就看見了他在這兒。
“偷聽了全部?”歌洛麗亞問道,語氣平淡,無法從她的語氣聽出來她是否生氣。
“對。”波勒克蘭也是語氣平淡的答道,仿佛她問的隻是有沒有吃飯這種稀松平常的問題,而他也隻是随口回答而已。
“那和我一起出去吧,接下來該交給蒼穹騎士來守夜了。”歌洛麗亞依然淡然無比,仿佛她和教皇之間沒有什麼秘密,波勒克蘭也隻是在等她下班的朋友。
乍一看真的就是這麼個樣子,由于神情太過于自然,蒼穹騎士甚至都沒問就相信了波勒克蘭是大小姐派來陪同和等待斯卡爾奇的。也沒人過問歌洛麗亞手裡的熱可可,隻有路過的仆役熱心的說了句雜活交給她就行。
“好的,但是請小心,畢竟上面有惡魔的痕迹,要用聖水泡過才行。”歌洛麗亞親手把剩餘的飲料倒空之後又恐吓了仆役兩句,這才把壺和杯子都給了對方。“千萬不要讓裡邊的液體碰到皮膚,不然可能會被傳染到怪病,麻煩你了,請小心。”
年輕的女仆忽然被美少年貴公子這麼關心,臉都紅了,連忙答應并保證一定聽話。歌洛麗亞這才給了她一個溫柔微笑,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