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頭一次不顧形象的砥柱層的大街上飛奔了起來，在這個充滿上層人的砥柱層住，她本應該是更注意自己的美人形象的，然而此刻她卻什麼也顧不得了。

她的人脈斷了，她最大金主需要的藥也供不上了，不知道是哪一環出的問題，忽然她的侍女沒能帶回來今日的藥和消息——侍女被割開喉嚨的屍體直接挂在了大門上，肚子裡塞着她原本帶出去的錢，眼睛也被剜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别人的眼球，看顔色似乎應該是原要和侍女接頭的那個老頭的眼珠子。

露西并不明白這手段是否有什麼暗示，但她知道這是有人對自己下了手，對方并不圖财，卻正順着她的侍女一路往下殺——也可能是從源頭那一路殺上來的，反正不管怎麼樣，對方一定是打算順藤摸瓜一整條線都殺個幹淨的。

那她就必須自保了，歌洛麗亞大小姐或許不會滿意她的無能失勢，或許會不講情面冷漠的處理掉自己……但由大小姐來殺自己的話至少不用死的太難看，她可不想像侍女那樣死了還要被破壞軀體，她雖然常常嫌棄自己肮髒，卻一點也舍不得自己美麗的軀殼。

萬幸，她謊稱自己是遭了匪徒威脅的富家小姐、尋求正教公主庇護，這個理由得到了歌洛麗亞的認可，她順利逃進了歌洛麗亞家的主屋。

“上來書房聊吧，露西安，你看起來很糟糕，要不我讓莉莉給你倒點安神茶吧。”歌洛麗亞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鼻音，好像是生病感冒了。

但露西這會兒也沒心思關心大小姐，她知道自己已經沒資格和大小姐形成同盟關系了，而此刻她自顧不暇最重要的是自保。莉莉這個女仆她也知道，她經手過，這個女仆對藥理學非常感興趣且有天賦，莉莉倒給她的茶必定安神效果極佳，但是僅僅安神片刻還是安神到死就倆說了。

所以露西局促的坐在歌洛麗亞面前，頭一回在對方面前冷汗直冒，茶也不敢碰點心也不敢碰。

“怎麼了露西安？我們不是很好的盟友以及朋友嗎？”歌洛麗亞神情泰然自若，但其實她已經在思考接下來怎麼處理教皇的問題了。露西慌亂沒有其他的可能，一定是藥出了問題；而明知道藥出了問題可能會緻死，但依然來找自己，想必露西同時感覺到了死亡威脅，非常恐怖的那種。

“我的侍女被開膛破肚的殺死在我家門口，眼眶裡是她下家的眼球，我們的一整條線全部都沒了。”露西面如死灰的如實答道。其實她倒也不是一點剩餘價值都沒了，但問題是一整條線都沒了，對方肯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大小姐的手段有曝光風險，大小姐有九成九的可能要滅自己口。

“誰幹的？”歌洛麗亞看似平靜的問道。

“我不知道。”露西更加面如死灰的答道，她已經做好喝茶的準備了。顫顫巍巍端起茶杯喝上了一口，萬幸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好像隻是安神茶。

“我不喜歡這個回答。”歌洛麗亞向後靠在了椅子上，一隻手扶着自己的太陽穴，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但我确實不知道，沒有人看見，屍體就那麼忽然出現了。兇手也沒拿錢，我也不敢去找其他人的屍體，我……”

“罷了，你先去客房睡會兒吧，我的女仆們不會來打擾你的。”

如波勒克蘭猜過的那樣，歌洛麗亞确實對露西起了殺心，不過也和他預估的不同，歌洛麗亞并沒有下死手——茶裡沒有下毒，客房裡也有不少備用的衣服，接下來主屋的防禦也不會太嚴密，歌洛麗亞也會安排人去查兇手。

也就是露西可以選擇留下，如果歌洛麗亞确保秘密不洩露，她是可以活的；如果露西自覺存活無望，直截了當逃出去那也可以，今天的防禦留白就是歌洛麗亞給她的時機，沒有任何女仆會過問她的去向。

但情況多少有點糟糕，因為波勒克蘭這邊也正在頭疼如何跟大小姐交差。

他的确是慧眼如炬的發現了一個有問題的男人，确實抓出來一個重量級的大案子，但問題是——不是大小姐想要知道的内容，而除此之外一無所獲，甚至還因為在那個男人身上浪費了時間，他錯過了一對很可能有問題的母子。

波勒克蘭詢問米拉貝拉的時候姐妹倆可是說沒發現可疑人物，然而波勒克蘭和其他騎兵朋友閑聊卻聽他們說到一對長相漂亮的母子，騎兵們說那倆人像是外地人似的——他們聽到歌洛麗亞大小姐的绯聞笑話竟然是迷茫尴尬的表情，然而整個伊修加德都知道那些绯聞是不可信的笑話，都知道那隻是梗。

這個節點忽然出現外地人居然還不算可疑？波勒克蘭立即倒回去和米拉貝拉算賬，然後就好了，一問吓一跳，米拉貝拉看了眼大小姐臨摹的人偶複原畫像頓時就驚到了。

“這……這就是那個可愛的金發弟弟。”

雖然另一個認不出來見沒見過，但那孩子毋庸置疑的一模一樣。米拉貝拉這下也慌神了，都和人偶殘骸長一樣了這都不可疑什麼可疑？雖然仍未知道教皇廳裡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那個孩子肯定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