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真潇咳了一聲:“不過,奉叔叔是地仙,如果有人為他立牌位,每日香火供奉,他顯顯靈,倒是沒有問題。”
神仙受香火供奉是應有之義,甚至可以說是大家共同的追求,顯靈也是祖宗之法——中國人求神拜佛講究實用主義,你不顯靈誰拜你。
至于信衆的身份,顯靈的時間地點,水府沒那麼多閑工夫管你這那的。
“至于奉嘉禾嘛,”應真潇說:“還是那句話,原則上不允許陰陽混居,但是鬼差可以自由通行陰陽兩界,不工作的時候,停留在哪也沒人管,除非被人舉報擾民。”
曾照雲驚呆了,嗫嚅道:“這……這不違規嗎?”
應真潇:“阿姨你思路沒轉變過來。對于陰司水府,你才是小老百姓,不需要對任何人和事負責人,沒有明确禁止的事情,為什麼不能做?”
“陰司不問,你就當不知道;陰司問,你就說你是老百姓不懂這些;”她分享刁民心得:“陰司催你,你就拖;陰司強制執行,你就打龍宮熱線,投訴他們态度不好暴力執法。”
曾照雲看着她,無言以對。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
應真潇回以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别問,問就是在基層幹過。
“不過阿姨,”應真潇坐直,語氣有些嚴肅:“沒人管歸沒人管,和非人的生物,尤其是鬼,呆在一起,絕不是沒有任何代價的。”
“最大的代價,便是壽數。”
“我言盡于此,你好好考慮吧。”
……
應真湖水府官衙内,青陽打了個噴嚏,對一旁的屬下道:“ 本座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仙尊妙應通達,故能感應天機,想必是應真湖旁不太平所緻。”屬下拍了一記馬屁:“屬下這就督促他們,落實您的意思。”
應真湖附近,天上掉塊磚都能砸到一個大妖怪,但這不代表應真湖邊上治安不好,因為像群金山鬼王那樣的存在,都是龍女強制遷移來的。
一方面,自然是給點好處,讓他們沐浴天恩;另一方面,也是一種監視居住,警告他們老實點,别找事,否則龍女娘娘的鐵拳立刻砸下來。
平時相安無事,偶有出格,水府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但這回不同,不但案件惡劣,還被一杆子捅到二把手跟前,青陽仙君震怒,要求重拳出擊,起底排查安全隐患,嚴厲打擊不法行為。
因此,近兩日,水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掃黑除惡專項整治行動。
是得好好抓一下,青陽擺擺手:“趕緊去。娘娘現下不在,本座必須當好家,否則屆時怎麼跟娘娘交代?”
——關鍵是上班偷懶被抓了現行,再不将功折罪一下,青陽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有危險。
屬下領命退去,有人進來通報,一位姓奉的官吏送來一個袋子,說是受應州市應真潇小姐所托,送給青陽仙君。
青陽:……
他接過袋子,揮揮手:“去去去,都出去。”
袋子隻是個普通的塑料袋,青陽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東西,定睛一看,是個U型枕。
青陽:……
他汗流浃背,把枕頭放到一邊。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紙條,上書字迹沒有神力,但青陽認得出娘娘飄逸潇灑的字迹:【鄭宇俊貪婪無狀,對龍女娘娘多有冒犯;此外,奉嘉禾之事,請尊上多多關照。】。
夭壽啦,娘娘叫他尊上,青陽差點手一抖,把紙條扔出去。
他收好紙條,喊了個人進來:“叫陰司的人來見我。”
……
奉海梁後半夜才從衙門出來,神仙的魂體不會累,心理上的疲累卻不可避免,更何況,他這兩天過得跌宕起伏,情緒起伏劇烈。
水府門口,有人喊住了他,身穿陰司的制服,看樣子,是個鬼差:“奉修撰留步。”
奉海梁打起精神:“您有事找我?”
“談不上事,隻是有筆生意,不知奉修撰有沒有興趣。”鬼差嘿嘿一笑,橫貫臉上的刀疤,讓他顯得有些猙獰:“害死令千金的兇手,現下在我們手裡。”
奉海梁腳步一頓。
……
次日一早,應真潇訂票返回江城,曾照雲也在同一航班。
陸雁錦拖着他的大箱子,還接過應真潇的背包,十分殷勤:“姐,你要不明天再回去上班呗,今天下午咱們去東海,把我的事也解決一下?”
他說的是救他的妖怪。
其實他獨自去也可以,但是那天晚上的經曆——無論是婚禮鬧鬼還是他自己鬼打牆——把他吓壞了,總覺得要拉上應真潇一起去,比較放心。
應真潇想了想,那蜃妖平時應該在崇縣海岸附近活動,平時從市裡過去一趟,要兩個小時;但是他們落地的機場,離那裡并不遠,大約隻要兩刻鐘車程。
更何況,拖久了,也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