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绾绾輕輕走近了些,身旁的小宮女立刻對着屋内福了福身,低聲喚道:“绾嫔娘娘來了。”
守在床榻旁的一名宮女擡頭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恭敬地道:“娘娘請稍候片刻,太醫正在給太妃診脈。”
葉绾绾輕輕點頭,目光不經意地掃向床榻另一側的座椅上,那裡正坐着一名妃子,神色清雅卻略顯憂郁,手中攥着一方淡青色的繡帕,神色間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她正猶豫着是否主動與對方攀談,那人卻擡頭注意到她,微微一愣後,主動起身迎了過來。
“绾嫔妹妹也來了。”對方輕聲道,聲音溫和如水,“我乃明月閣賢嫔江如月,以前未曾與你說過話,今日倒是第一次見面。”
葉绾绾迅速回憶起秋雲提過的名字,立刻笑着回應道:“見過賢嫔姐姐。”
江如月眉眼溫柔,輕輕點頭,低聲歎息道:“端慧太妃身體一直尚好,不知怎麼今日卻突然病倒了,着實令人擔憂。”
葉绾绾聽她語氣裡隐約透出一絲憂慮,似乎并非假裝,心底也放松了些,低聲道:“姐姐與太妃素來交好嗎?”
賢嫔微微颔首:“入宮之初,我曾受過太妃的指點,她為人溫和親善,待人真心誠意,不曾參與那些争鬥,我自然而然與她親近了些。”
葉绾绾沉默片刻,又謹慎地問道:“聽聞姐姐平日喜愛詩文書畫,難道宮中能尋到與姐姐志趣相投之人?”
賢嫔江如月輕輕一笑,笑容裡帶着一絲無奈:“妹妹方才也見過宮裡的狀況,妃嫔之間哪裡有什麼真心的情誼?隻是日子久了,總要找些東西慰藉自己罷了。”
葉绾绾聽得心頭微微一動,便低聲道:“妹妹初入宮廷不久,若姐姐日後得閑,倒願聽姐姐講講詩文。”
江如月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了些,似乎有了些真誠的暖意:“妹妹若不嫌棄,我倒是随時歡迎。”
兩人交談間,那邊太醫起身向外走去。葉绾绾與江如月對視一眼,便一同上前詢問:“太妃的病情如何?”
太醫歎了口氣,神色遲疑片刻,才輕聲道:“回兩位娘娘,太妃娘娘此症來勢突然,暫時難以判斷,隻能先開些方子穩住病情。”
葉绾绾心中生出疑惑,望向太醫,忍不住道:“宮中規矩嚴謹,太妃平日裡又不曾外出,怎會突然病成這樣?”
太醫擡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片刻後隻歎了口氣:“臣……臣暫時也無法定論。”
太醫退去後,葉绾绾忍不住看向江如月,輕聲道:“姐姐覺得,這件事背後,會不會另有隐情?”
江如月目光微凝,面色複雜起來,似乎在猶豫是否該多說些什麼,片刻後才低聲道:“妹妹聰慧,這宮裡很多事的确沒那麼簡單,隻是如今咱們勢單力薄,許多事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能輕易插手。”
葉绾绾聞言心頭微動,知道賢嫔或許知道些什麼,卻因身份與立場不敢明說。她當即輕聲道:“妹妹明白了,隻是太妃慈善,我想盡我所能替她做點事。”
江如月點點頭,眼底的欣賞之色更濃了幾分:“妹妹這番心意,倒是難得。”
兩人交談到此便告别了。葉绾绾轉身離開靜心閣,心底卻越發沉重起來。
回到長樂宮時,天色已經漸晚。秋雲端來一杯溫熱的茶水,神色擔憂地道:“娘娘,今日宮裡氣氛不對,許多人都在說太妃是被人算計了。”
葉绾绾一驚,迅速低聲道:“宮中如何議論的?”
秋雲壓低聲音回答:“有人說,太妃最近與皇後娘娘走得很近,或許是有人不願看到太妃靠近皇後。”
葉绾绾眼神微沉,指尖輕輕摩挲着袖角,心底快速思索起來。
秋雲見她沉思不語,又補充道:“娘娘,如今您身份敏感,不如少摻和此事為妙。”
葉绾绾淡淡點頭,沒有直接回應,隻是低聲吩咐:“今日你去明月閣傳個話,就說我明日想邀賢嫔來品茶談詩,問問她可否得空。”
秋雲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明白了些什麼,立刻低頭領命:“是,奴婢立刻去辦。”
待秋雲離開後,葉绾绾再次打開崔嬷嬷送來的那本《後宮生存守則》,目光停留在那行隐晦的小字上,心底生出一個想法。
既然直接卷入派系之争風險太大,那她索性就徹底避開這些鬥争,隻求能在這宮裡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免得再被人算計。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微微上揚,眼底漸漸多了幾分自信與冷靜。
剛準備合上冊子時,她忽然注意到書的最後一頁夾着一張折疊極小的字條。
她指尖微顫,輕輕抽出,展開一看,紙條上僅有一句極為簡潔卻令人驚心的話:
“長樂宮内有暗道,小心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