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能化形？”洛梵意輕輕拾起蒹葭，語氣中帶着一絲遺憾。

公孫青竹道：“化形于妖物而言本就非易事，即便是妖界最擅長變換的幻妖，離了中州地界，也不能日日變換。”

“幻妖？”洛梵意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追問道。

明明公孫青竹與自己年紀相仿，可他卻知曉諸多學問，洛梵意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豔羨。

公孫青竹見她眼中好奇之色濃重，便耐心解釋道：“這是妖族中最稀少的妖，能千變萬化，但每變一次，都要耗費巨大的妖力，三日之内，不能變成别的東西。”

“原來如此。”洛梵意懵懂點頭，眼中滿是欽佩，“你怎麼懂這麼多東西？”

公孫青竹陷入沉思之中，他幼時曾流落中州，被妖族撫養過一段時間，後來被師父撿走，收為徒弟。五年學成後，他又走南闖北，四處行醫救人，自然見多識廣。

說話間，船行至江心，霧氣忽然又濃了起來。

公孫青竹眉心微皺，覺得有些不對勁。

洛梵意手中的蒹葭似是有所感應，也在輕輕搖動。

“這是……”洛梵意手中的蒹葭劇烈晃動，她都有些拿不住。

公孫青竹凝眉，雙手微張，法力在掌心凝聚。

“放開我姐姐！”一道綠色的光自水中而來，射向洛梵意的右手，她吃痛哼了一聲，下意識松手。

蒹葭從洛梵意手中掉落，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之後，竟化作了人形。

公孫青竹見水中有異，迅速抽出發間的竹節簪，輕輕打了個響指，這竹節簪子瞬間變大變長，化作了一把鋒利的竹劍。

洛梵意有些詫異，在還城派時，她從未見過公孫青竹用過這般武器。

公孫青竹手中的竹劍揮舞，身形如行雲流水，輕盈而迅捷。

他腳尖輕點甲闆，借力躍起，竹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劍芒，四周的江水被劍氣激起，水花四濺，江水下的妖物自然也無所遁形。

船身受到波及，劇烈搖晃，所有人都站立不穩。

船艙之中休息的褚十三也被晃醒，她扶着門框踉跄而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蒹葭知道公孫青竹絕非凡人，她跌跌撞撞地扶着欄杆走到公孫青竹身前，跪下來，聲音顫抖地替弟弟求情道：“不要傷害他。”

“你弟弟，是他麼？”洛梵意朝船下一揚下巴，隻見水中站着一個綠色衣服的小孩兒，正無助地看着所有人。

一番折騰，船上的東西七零八落，衆人身上也都是水迹斑斑，不得不将船靠岸修整。

褚十三悉心地替洛梵意包紮手上的傷口，一邊若有所指地說道：“都是我的錯，若是我能時刻護在小姐身邊，小姐也不至于受傷。”

公孫青竹輕咳兩聲，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褚十三話中是在點他做事魯莽呢。

他快步走到洛梵意身邊，輕輕抓住她的手查看傷口，冷嗤一聲道：“隻是一道小傷，再晚一些就會愈合了。”

褚十三沒有擡頭，隻是小聲問道：“小姐，還痛嗎？”

洛梵意眼角餘光瞥見公孫青竹面色鐵青，心中暗自竊喜。

難得見此人有吃癟的時候。

她的臉上卻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可憐巴巴地說：“确實很痛。”

蒹葭聞言，忙領着弟弟來到洛梵意面前，讓他磕頭道歉：“這是我弟弟阿蘆，他年紀小不懂事，也是思念我心切，才會這麼做，希望洛小姐不要生他的氣。”

洛梵意故作嚴肅地說道：“晚了，等到了南柳，我會把你們姐弟都抓起來送給南柳城主處置，治你們一個傷人之罪。”

阿蘆聞言，害怕地往蒹葭身後縮，眼中滿是驚恐，仿佛真的相信了洛梵意的話。

洛梵意見他真被吓到了，趕緊扯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道：“不逗你了，你們姐弟二人流落朱垠，如今得以團聚，也是不容易。”

說完，她擡頭看向蒹葭，目光中帶着一絲審視：“有些話先前你不說，我們也不問。如今我先後被你們姐弟二人所傷，我不計較，也希望你能以誠相待。起碼，我要知道為何你要傷我。”

她的聲音堅定，眼神深邃，隐隐透出威嚴之氣，蒹葭不禁心生敬畏，不敢與她目光相對。

過了許久，阿蘆率先沉不住氣。

他是個孩子，飄零許久，如今見到自小視為神明的姐姐被這般質問，他情緒崩潰，大哭起來：“還不是你們人族，把上遊的水源全給堵了，中州的水域，不論大小，都幹涸了，我們隻能靠偶爾的雨水勉強維生。許多像我們這樣離不開水的妖怪，都被迫離開了中州。阿姐說南方的朱垠有水，便帶着我來讨水，可是在路上，我們又走散了……”

“他說的都是真的？”洛梵意問蒹葭道。

蒹葭咬着下唇，沉吟許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