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蠱的子蠱,在你身上,對不對?”洛梵意不再為自己辯駁,而是擡起眼眸,絕望而堅定地望向洛誠,試圖從他的臉上捕捉一絲破綻。
哪怕有一絲心虛,一絲悔意呢?
“荒唐!”洛誠怒喝一聲,擡手重重一巴掌甩在洛梵意的臉頰上。
她的臉瞬間紅腫,嘴角滲出一絲血迹。
“你竟敢懷疑我!”洛誠目光如刀,語氣森冷,“念在你師妹的情面上,我不殺你,但你給我去冷室思過!”
他一拂衣袖,輕飄飄一句話便定了洛梵意的罪。
洛梵意擡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聲:“好,父親别忘了,同命蠱複蘇,隻剩六天。”
她掀開被子,扶着床沿緩緩起身,腳步雖虛浮,卻挺直了脊背。
褚十三見狀,急忙上前想要攙扶,卻被她冷冷甩開:“我自己會走。”
“宗主……師父,師姐她背後還有傷,您真的就這樣讓她去冷室,她會沒命的。”褚十三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為洛梵意求情。
洛梵意腳步一頓,側目看了褚十三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卻仍是淡淡道:“你若是心疼我,便不要在這裡火上澆油了。”
她走了兩步,忽又停下,轉頭看向荀鸾,語氣平靜卻字字如刀:“師兄如今在氣頭上,是非不分我可以理解。等師兄冷靜下來,請好好想一想,我一個手無寸鐵、身上有傷、處于禁足期間的人,究竟用了何種方式傷了小師妹。”
她每說一字,語氣便加重一分,心中恨意翻湧。
她恨自己年幼無知,竟曾心悅于這樣一個愚蠢之人。
他的善良,不過是助纣為虐的借口。
洛誠冷哼一聲,看都未看她一眼,摔門而去。
冷室位于還城派後山的山洞深處,山中靈氣凝結成不化的玄冰,構成了一座天然的冰窟。
修仙之人一旦踏入其中,便會靈力盡失,寒意刺骨,暗無天日,不知歲月流逝,隻能忍受無盡的寒冷侵蝕。
洛梵意一隻腳剛邁入冷室,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寒意如刀般刺入骨髓。
“師姐,你還有機會。”門口,褚十三忽然壓低聲音,附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到底知道多少?”洛梵意停下腳步,定定地望着他,眼中滿是探究。
“我不會害你。”褚十三的目光幽深如潭,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洛梵意冷笑一聲,不再多言,強忍着刺骨的寒意,邁步踏入冷室深處。
她想尋一處坐下,可冰冷的寒氣逼得她輾轉反側,無法安歇。
寒意如潮水般湧來,她的體溫一點點流逝,視線也逐漸模糊。她昏過去,又醒過來,可入目的始終隻有頭頂那片冰冷的玄冰,仿佛連時間都被凍結。
不知過了多久,洛梵意自嘲一笑,心中苦澀。如今修仙界,怕是早已傳遍了她的惡名。
她唯一能欣慰的,便是既然荀鸾沒有一劍了結她的性命,師妹柯黎應當還活着。
蔺扶此刻想必正在暗自慶幸,能與她這般聲名狼藉之人順利退婚,免去一場風波。
也不知公孫青竹若知曉此事,又會作何感想?
想到他,她心頭一顫。
他日後若是榮登少狼主之位,恐怕隻會慶幸早早與她斷了瓜葛。
洛梵意心中自嘲,恨自己愚鈍,竟曆經兩世才看清父親的真面目。
母親當年的離世,或許亦與父親脫不了幹系。
若非如此,母親又怎會留下同命蠱,以護她周全?
給親生女兒下蠱,竟是為了防備親生父親下毒手。
洛梵意心中苦澀難言,十八年的幸福生活,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虛幻。
她突然覺得,從前的種種反常,而今都有了解釋。
難怪父親從未傳授她保命之術,連煉體之法也吝于指點,原來他從未将她放在心上。
難怪父親總将她禁锢于府中,表面上是為護她周全,實則不過是怕她出事,自己亦難逃一死。
樁樁件件在她腦海中串聯,原來她的不幸早已埋下伏筆。
洛梵意啊洛梵意,原來你的父親都在盼着你死。
身體上的寒意,不及她心中寒意的千分之一。
她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她不想死,這一世能重來,便要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