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洛梵意低聲喚道,聲音沙啞,帶着一絲譏諷。
洛誠冷哼一聲,循着刺鼻的氣味,目光落在那些腐爛的米飯之上,眉頭微皺:“你倒是悠閑,還有心思在這裡玩這些把戲。”
洛梵意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困在這冷室之中不得出,玩樂罷了。倒是父親比每日打鳴的雞還準時。讓我想想,今日可是第三日,還有四天。”
聽到她的譏諷之語,洛誠臉色一沉,語氣冰冷:“你若是乖乖的,何至于此。偏偏要學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母親,自尋死路。”
提到母親,洛梵意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被她壓下。
她猛地站起身,刻意擋住身後腐爛的米粒,聲音顫抖:“父親,你我同命。”
洛誠揪着她的頭發,将她扔到地上:“你母親曾經也這樣威脅過我,現在她已經是一灘白骨了。”
洛梵意冷笑一聲,抓起一旁的藥碗,狠狠摔在地上。
她迅速撿起一塊鋒利的瓷片,抵在自己的脖頸,目光決絕:“生或許不容易,可死卻很簡單。父親若是苦苦相逼,我也隻能選擇同歸于盡。”
洛誠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敢!”
洛梵意的手微微用力,瓷片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洛誠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奪下她手中的瓷片,卻被她靈巧地避開。
就在這一瞬間,幾隻米蟲悄無聲息地爬上了洛誠的衣袍,依附在他的背後。
洛梵意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心中暗喜,但面上依舊是一副決絕的模樣。
她将瓷片丢在地上,冷聲道:“可惜我的性格随您,您怕死,我也怕死。需要想通的是你,不是我。”
這也是她從公孫青竹那兒學來的,砍價技巧。
洛誠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冷室的洞門再次關上,洛梵意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長舒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疲憊的笑意。
冷室之中雖不能使用靈力,洛梵意便藉由卷軸神力稍稍改造了一番控蟲之術。
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些蟲子在神力的加持之下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出了冷室的門,這些蟲子便飛離了洛誠的衣擺,往柯黎的屋舍而去。
或許是午夜夢回時,洛梵意無數次回想起小師妹遇害那日的情形,她對這條通往柯黎屋舍的路線熟悉得仿佛刻在了骨子裡。
每一處拐角,每一段石階,甚至每一塊凹凸不平的地磚,都曾在她的夢中反複出現。
上一世的絕望與悔恨,如今化作了她唯一的希望。
蟲子爬過長長的回廊,穿過幾處隐蔽的角落,終于來到了柯黎的房間。
房門緊閉,但門縫下透出的一絲微弱光亮,卻讓這些小小的造物找到了入口。
它們順着縫隙鑽入屋内,悄無聲息地爬上了柯黎的床榻。
柯黎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如紙,雙眸雖睜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唯有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畔。
屋内彌漫着濃重的藥味,刺鼻而沉悶。
荀鸾坐在她的床邊,目光溫柔而哀傷,一遍遍描摹着她的容顔,仿佛想要将她的模樣深深刻入心底。
他低聲呢喃:“阿黎,你一定要好起來……我一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起初,荀鸾并未注意到那些悄然爬入屋内的蟲子。
直到它們聚集在柯黎的枕邊,他才皺起眉頭,伸手想要将這些蟲子趕走。
然而,柯黎卻拼命眨眼,眼中滿是焦急與懇求。
荀鸾愣了一下,随即意識到這些蟲子或許并非尋常之物。
他停下動作,仔細觀察着蟲子的動向。
蟲子開始緩緩移動,擺成了幾個模糊的字迹:“洛誠害我。”
荀鸾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燃起怒火。
他猛地一揮手,将那些蟲子盡數拍死,聲音冰冷而憤怒:“洛梵意竟敢如此無恥!阿黎将控蟲術這等秘技都傳授于她,可見你對她一片赤誠,可她卻利用你,加害你,甚至還要用控蟲術為自己開脫!我真是看走眼了!”
柯黎聽到他的話,十分焦急。
她想要告訴荀鸾真相,可她的身體卻如同被禁锢一般,說不出一個字,也做不出一個動作。
她心中又急又氣,可荀鸾卻邀功似的湊到了她面前道:“師父雖将她關入了冷室之中,你若覺得還不解氣,我便再和師父說一聲。”
柯黎感覺自己的喉嚨哽咽作響,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荀鸾這個蠢物。
另一邊,冷室中的洛梵意猛然感受到與蟲子的聯系被切斷,心中一沉。
這些蟲子太過脆弱,可能是被洛誠發現拍死,也有可能是迷了路,也有可能是被荀鸾拍死了。
是啊,這些小蟲子這麼容易死,可自己隻能把希望寄托于這些易碎的蟲子上。
最後的希望也随之破滅。
她無助地抱緊自己的雙腿,将臉埋入膝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