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死。”
從幽崖到朱垠城,隻有兩條路。
要麼從河源借道,要要麼從海漘穿城。
公孫青竹選擇了第二種。
他帶着阿保日夜奔襲,衣帶漸寬,臉下長出了青色的胡茬。
“如今洛姑娘的婚訊已是傳遍天下,公子若是不想聽到這些風言風語,我便派些人……”阿保話音未落,公孫青竹已勸他住了嘴。
不可,她答應了那荒唐的婚事,定是心中有計劃。”公孫青竹解下腰間水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眸底一片幽深。
能想到用這種方式,牽動天下局勢,洛梵意啊洛梵意,長大了,心也狠了。
他心中雖是這樣感歎,但眼中滿是欣賞。
“主人說的也是。先前我去看時,洛姑娘還十分憔悴,如今這婚約已定,倒是個保命符。”阿保一拍腦門感歎道。
此刻雖已三月末,但幽崖仍舊寒冷,街上枝未抽綠。
再走一日,越過橫亘在幽崖與海漘之間的界山,便能暖上一陣子。
雖說兩城之間曾因舊事鬧得有些不愉,城民之間甚少往來,但從海漘過還是比從河源走要快些。
春雪卷積着狂沙,撲在人臉上,教人睜不開眼。
雙眼迷離之間,公孫青竹與阿保竟看到三個人影,騎着馬橫在他面前。
來者不善。
還未見人,已感受到殺氣。
“你們是……”公孫青竹扶了扶頭上的兜帽,一手勒緊了缰繩,馬兒乖巧地停下。
三人均是女子。
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
為首的正是烏華棠,為中的是惠姜子,而最後一個,正是褚十三。
“也是老天要我死,竟讓你三人湊在了一處。”公孫青竹無奈望天,但天也沒有答案,隻是白雲兀自飄着。
“哥哥,你搶了不該搶的東西。”烏華棠與烏子甯同氣連枝,雖說偶有糾紛,但她深知,若是公孫青竹真成了狼主,自己将在這天下中,無片瓦立錐。
公孫青竹偏過頭,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耳畔的狼牙:“你是說這個麼?”
有别于其他各城的城主令,幽崖的狼主令實際上是一對狼牙耳墜。
少狼主得一,老狼主得一。
他笑得越是恣意張揚,烏華棠便越是心虛,她一駕馬兒,手中的海棠刺轉着,便殺了過來。
公孫青竹卻隻是一轉馬頭,以四兩撥千斤之力,将烏華棠的力卸下,讓她摔倒在地。
一記馬鞭落在她身側,做警醒之意:“你未曾赢過我,何必如此。”
“我的好外甥,你如今有些了不得。”惠姜子頭戴黑色幂籬,偶爾風吹過紗圍,她的真容若隐若現。
公孫青竹還未做出反應,褚十三聞言倒是先吃了一驚。
她以為此人隻是江湖遊醫,卻不想海漘和幽崖都能和他扯上關系,身份竟是如此不凡,又何必隐姓埋名。
想必背地裡,沒少看人笑話吧。
想到此處,她心中恨意更甚。
“我也不知,我的姨母竟有如此手腕,竟能将這三城的人都籠絡在一處。”公孫青竹挺直了脊背,眉梢揚起兩分認真之色,“姨母也該知曉,你我之間舊冤已深,又何必再添新仇。”
海漘惠家本是醫修世家,三女,長姐嫁幽崖,次女嫁海漘,小妹嫁轸越。
可事實卻是,當日惠姜子因美貌過人,幽崖狼主烏高澹見色起意,意欲将其擄為姬妾。
惠姜子用三言兩語将他穩住,伺機逃跑。
卻不料三日後烏高澹竟親自登門拜訪海漘,一座山頭為聘,求娶惠姜子。
公孫青竹之母惠芥子因心疼妹妹,替嫁幽崖。
幽崖狼主大失所望,将心中怒意都發洩到了惠芥子身上,對她生下的孩子也厭棄不已。
兩城亦是自從交惡。
幽崖冬日難捱,母子二人為了取暖,隻得與牛羊睡在一處。
而惠姜子搖身一變,成了蔺家得寵的夫人之一。
若隻是如此,隻能說是兩姐妹運氣有别,公孫青竹還不至對惠姜子心生恨意。
隻是後來惠芥子為烏高澹所殺,他亦惶惶。
知曉二姨在海漘有些地位,前去投奔,卻被惠姜子拒之門外。
即便過了二十年,他還是記得當日惠姜子隻甩給他兩個餅,便嘭一下關上了大門。
他在往轸越投奔小姨的路上迷了路,竟邁過了萬仙屏,入了中州妖界。
惠芥子不堪困苦,撒手人寰,公孫青竹在妖界幸得善妖收養,過了幾年。
後來他師父安處先生修補萬仙屏時,見到了他,便出手将他搭救。
見他小小年紀卻能将家人住址都記得十分周全,心喜他聰慧;又知他母親本是海漘聖手,二人多年前曾切磋醫技,得知故友遭遇不幸,心生憐惜,便收下公孫青竹為徒,從此師徒二人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