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誠殺妻誣女,在女兒大婚之日離奇身故,這件事在整個修仙界傳得沸沸揚揚。
而婚禮的主角,洛梵意把前夫打了一頓,拒絕了轸越少城主的求婚,拉着還城派宗門外的一個神秘人逃走,不知所蹤,更是成了修仙界的一段談資。
站在轸越的港口前,聽着來往修士聊起這一段發生在還城派的傳奇,洛梵意動了動耳朵,将鬥篷的帽檐壓低了些。
她看向身側的公孫青竹。
他披着黑色鬥篷,身形瘦削,表情嚴肅,與先前分别時相比,莊重不少。
他的臉頰上一道細小的疤痕,顯得他整個人老了好幾歲。
許是心中有所感應,聽到修士感歎洛梵意是個瘋子時,他嘴角揚起一道笑容,亦是同時看向了她:“你願意和我走,他們都說你瘋了。”
洛梵意眼波流轉:“人隻活這一次,和你走不算發瘋,算想明白了。”
人生有許許多多想要逃離的時刻。
越家人以蠱術宣布了洛誠犯下的所有罪行,證據确鑿。
所有人都聽到,看到了。
那一刻洛梵意感覺自己身上的所有重擔卸下,她長舒了一口氣。
她的父親躺在殿中,此刻千夫所指,可她好像聽不見那些聲音。
阿聆站在主位前,掀開面具,朝她伸出了雙手:“師姐,回來。”
好奇怪,他是誰,他和父親有什麼關系,可以讓他成為少宗主。
她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覺得好疲憊。
“讓褚十三來,我有事隻同她說。”
“褚……師姐在閉關中。”
阿聆的眼中氤氲着洛梵意看不懂的黑霧。
從她到他,一個巨大的轉變,他現在的身體是強弩之末。
而師姐,擁有可以離開此處的能力。
他隻能央求。
“既然如此……”洛梵意低下眼睫,“整個還城派我沒有牽挂的人了,你若是想當少宗主,你便去當吧。”
這裡讓她不快樂了。
“你……若是無處可去,可先随我去海漘。”蔺扶往前邁出一步,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洛梵意打開他的手:“蔺公子,有些話說多了,你我都會惡心。”
天下之大,總有她容身的地方,如今諸事已了,她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了。
公孫青竹好像還生死未蔔,她想先去找到他,然後……後面的事後面再想。
她一揮手,殿門重新打開,被迫知曉這些還城派秘辛的人四散奔逃,唯有祝垅與祝投二人還站在殿中。
“城主若是還不走,休怪我不客氣。”洛梵意拉下臉來。
“你們還城派……我們走着瞧。”
最後兩個人從大殿離開,隻有阿聆仿佛失了所有的力氣,站在殿中,仿若一尊石像。
洛梵意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持着神月鞭,往門外的光亮處走。
走了兩步,她發現這繁複的嫁衣隻會礙事,便将嫁衣解開,毫不留戀地扔掉。
内襯是早就準備好的一身短打勁裝,她邁着輕快的步子,跑了出去。
山門外,有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牽着驢,正在等着她。
洛梵意三步并作兩步撲了上去,那黑色身影隻是呆愣了一瞬,便把她打橫抱起。
原來三個月時間這般漫長。
“小時候我和少星就聽說,船從轸越一直往太陽升起的地方去,便能到離重島。”
那座島上有仙人遺物,得到的人可以富甲一方。
“但是你們沒有找到。”
公孫青竹眯起雙眼,背身而立:“傳說離重島上亦有一道卷軸。”
“為什麼還要找?”洛梵意有些不解。
“要趕在烏高澹之前。”公孫青竹替洛梵意攏好衣領。
海上風大。
“我如今,可以把我的事都講給你。”
公孫青竹望着洛梵意的雙眼。
“比起醫術,我師父更擅長的是蔔卦。”
公孫青竹低下頭,有些煩躁地,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他說明年此時,人間将會變成煉獄。”
洛梵意眨着眼,回憶起上一世所見,在心中默默計算着日子。
這一世竟比上一世提前那麼多,為何?
是因為她重生了麼?
她的目光落在公孫青竹耳側的狼牙耳墜上。
上一世假扮成她的模樣,屠了海漘全城的人也有耳洞。
但那人是個女的。
如今她知道了,可以随意假扮别人的也有可能不是人,是幻妖。
但公孫青竹有幻妖的妖丹。
“你……聽說你‘死了’之後幽崖有了新的少狼主。”洛梵意輕輕搖頭,公孫青竹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她随意地懷疑他,便是同蔺扶一般,沒有腦子。
她岔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