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胡不善本來就該死了,雖然它隻是一個七歲的狐狸,但是狐妖本來就不該生活在離重島上。
它沒有活幾百歲,是小孩子裝大人。
但是沒辦法呀,父母和主人都離開很久了,它一隻狐狸,也不知道按照人間的紀年,自己應該是多少歲,隻是覺得自己作為一隻狐妖,名字應該邪一點,年紀應該大一點。
人死不會複生,妖也是一樣。
它用最後一絲氣力對洛梵意說,中州還有一張卷軸。
洛梵意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但是她很不好受。
同公孫青竹一道,将小狐狸埋了起來。
大船回到轸越的速度很快,原來離重島與陸地之間的距離這樣近,但胡不善從未在陸地上生活過,他知道中州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地方,但沒見過。
轸越的海港,盧少星早早帶人等着,他收到了青鳥傳來的信。
遠遠望着,他看起來輕減不少,但身邊有一個漂亮的女子相伴。
看樣子他成功地把邯姬救了回來。
所有人都替他高興。
他看到互相攙扶着的洛梵意與公孫青竹,心中還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為了救人,說了很多渾話。
“你安心地去幽崖,我給你備上盤纏。”盧少星對公孫青竹說完,又對着洛梵意玩笑道,“洛姑娘也可在轸越安心等着。”
洛梵意搖了搖頭,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是說你一個女子,要去中州?”
莫說盧少星眼中都是震驚,邯姬都對眼前這個不認識的女子産生了一絲敬意。
洛梵意眼神十分堅定。
她在解了蠱毒之後,有一瞬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心中空蕩蕩的,可離重島一行,讓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可以為了很宏大的願望活着的。
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想好好活着。
想讓很多人好好活着,就是宏大的願望。
如今天下卷軸,幾乎都現了世。
但沒有一張卷軸是獻祭天下人的卷軸。
她必須趕在烏高澹前頭,拿下中州卷軸。
這是她與公孫青竹商議後的結果。
“先前不明白……”盧少星的眼睛一眯,而後化作幽幽一歎。
現在他明白了,兩個看似不同的人,其實底色一模一樣,所以才會相知相遇,相愛。
他們兩個都是命很苦的人,偏偏兩個命很苦的人想要給這個世界最大的愛,像石磚縫隙裡開出的婆婆納,每一年春天遍地都是,生命力頑強如野花野草。
“好。”盧少星想了想,“若是表兄有什麼需要之處,我一定相助。”
中州在轸越的西北處,幽崖還在更為北邊的地方。
在這個岔路口,公孫青竹親了親洛梵意的額頭。
“注意安全。”兩人互相道。
修仙者是比人稍微沒那麼容易死掉的凡人,但不是不會死。
洛梵意顫抖地攀着公孫青竹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咬下了重重的牙齒印。
“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洛梵意賭氣地說道,“我們都是為神明庇佑的。”
“好,等我回來,我們成婚。”公孫青竹寵溺地撫着她的頭發。
從轸越去中州,要走過許多座山。
洛梵意不想牽連任何人,她一個人去,用神力攀爬,當月亮圓了一輪,她觸到了那柔軟的,帶着熱意的萬仙屏。
那神力包裹之地,溫柔的囚牢。
她身上的神力與萬仙屏的力量相通,隻要輕輕一糅,半個身子就跨了過去。
“這就過來了?”
她有些不可思議。
從山林之中再往有路的地方走,道上長着許多眼許多手的怪物便越來越多,它們旁若無人地在道上走,仿佛洛梵意這樣一個人形生物才是怪胎。
也有熱情的走上來,十分豔羨地問她怎麼練習的化形,竟化得如此像。
洛梵意隻能随意回應,她說勤能補拙,那小妖十分懵懂地點頭,似是信了她的鬼話。
她帶着公孫青竹交給自己的信物,一路摸索至妖王的府中,呈遞上去。
妖王府門前的兩個蝦兵蟹将看到公孫青竹的竹子令牌,吓得立刻就跪下。
他們十分恭敬地将洛梵意迎了進去,将她奉為上賓。
洛梵意知道公孫青竹曾在妖族流浪過一段時間,但她不知他在這裡究竟做了什麼,竟連妖王都要害怕他三分。
她吃着珍奇的果子,喝着露水,等着妖王到來。
出乎意料,妖王是一隻小小的貓。
“聽說你是阿修的朋友,你願意來妖族做客,真是不錯。”貓咪十分好奇地繞着洛梵意轉了一圈,雖然表情十分嚴肅,但尾巴高高地豎着。
洛梵意忍不住用指甲撓妖王的下巴。
皮毛的觸感十分柔軟。
但她也大概理解了為何妖王管不住這裡的妖怪了。
“聽說這裡有一張,天母神留下的卷軸。”
知道妖王與公孫青竹也算是老相識,洛梵意便直接地将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