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天走來,繞到駕駛座窗邊,和方正打着招呼:
“方隊長,早啊。”
“來,上車。”駕駛員向還未上車的乘客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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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哒。”安全帶的聲音。
被安全帶扣在副駕駛的人,看起來一臉愉快的樣子。他扯了扯被安全帶勒到虬起的藏藍色燈芯開襟絨襯衫的下擺,又拍了拍黑色休閑褲上不知道哪裡粘到的白毛,然後停下了動作,說:
“走吧,王瑞已經和我說了,我一定好好表現。”語尾上揚,活力滿滿。
“你今天本來要出門麼?”方正皺眉,還是有些在意呀,怕是自己打亂了人家的計劃。
“沒呀。”一個疑惑的眼神被遞了過來,“怎麼啦?”
“沒,就是怕打擾你。”
揚起嘴角,錢天笑了。
“沒有沒有,沒有打擾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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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兒了。”
車停在了别墅區的地下車庫。按了車位邊上的門鈴,得到了房屋主人的應答,很快門就開了。
兩人跟着老婦人順着樓梯,從地下室來到了一樓,又被老婦人安排在了沙發入座。
二樓的樓梯傳來響聲,一名穿着睡衣面容憔悴的女性從樓上緩步下樓。女性隆起的腹部,明顯是到了孕晚期了,看得沙發上的兩人都是一愣。
孕婦走到他們側面的單人位沙發坐下,兩眼紅腫,像是直到他們到達那一刻還在房裡哭泣。
女人勉強彎起嘴角,心不在焉地和兩人打着招呼,“兩位好,辛苦兩位跑一趟了。”女人看起來心情很差。
失蹤受害者是他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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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女士,可以請您再說一遍事情發生的經過嗎?”
“好的。”
不知是太傷心,還是感到什麼不安,女子抓了抓褲腿,複又放開:
“那天,我的丈夫去商場給我們即将出生的寶寶買衣服,他買到以後還拍了照片傳給我,他買了一件白色,一件黃色,他說這兩個顔色男孩女孩都合适,還問我喜不喜歡。”
女人又開始了哭泣。
方正把茶幾上的抽紙盒遞給了女人。
女人清了清嗓子,帶着哭音繼續:
“他是開車去的,我記得,商場離我們家開車單程大概40分鐘。收到他的信息以後,我在家等他等了一個半小時。
一開始我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順路去辦了,不小心耽擱了,可等到兩個多小時,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以前絕對不會這樣的,有什麼計劃外的事情耽擱了,也一定會和我聯系的,而且我現在懷孕,他更不可能會這樣做出讓我會擔心的事的。”
懷孕的女人說了一大串話後,又因為自己的話傷心地哭了起來。面對這種人之常情,沙發上的另兩個人,也說不出什麼合适的安慰言語,隻是等着。
“我就給他打電話,剛開始還會通,但是沒人接,幾次以後就幹脆打不通了。”
女人掩面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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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需要,我會問得比較詳細,請您不要介意好麼?”
系列失蹤事件的負責人用上了輕輕柔柔的安慰語氣。
“嗯。”比蚊子叫聲還輕的回答。
“您丈夫是仿生人,您是人類是嗎?”方正開始了他的問話。
女子點了點頭。
“請問決定要一個孩子,是誰做的決定呢?”
“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女人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濃密的睫毛上還沾着淚珠。光滑的皮膚上滿是蒼白之色,隻有為了忍住哭泣而被牙齒咬過的嘴唇格外鮮麗。
“您是通過市裡的鏡子庫受孕的是麼?請問您知道您的丈夫對這一點有什麼想法嗎?或者說,他是支持,還是反對,還是?”
“他是支持的,我們沒有别的途徑可以懷孕了不是麼?”女人用右手食指快速地揩過右邊眼睛,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坐直了身體,補充說道:
“我其實感覺,他有點……有點……”皺着秀眉,女人正尋找着合适的詞彙來描述,“有點兒……失落。是的,失落。”
沙發上的兩個男人互相遞過一個眼神,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