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内的奴才,趁職務之便,送人情打點關系是常有的事。
“無傷大雅,随她去吧。”
翠英是個頂用的,李承乾一直都知道。
卿卿性子溫潤,跟前是要有個心機手段皆不俗的丫鬟貼身伺候着才讓人放心。
偏那翠英忠心不二,再好不過了。
“公子,我取狐皮回來了。”翠英興沖沖的跑進冷宮。
别看她在李承乾面前謹小慎微,像老鼠見了貓,但隻要聖上不在,翠英的膽子就格外大。
她命身後的小太監先在屋外候着,擡手敲了敲房門:“公子,奴婢進來了。”
說完推門走進去,跟杜若卿複命:“公子,一共二十張,都是上好的白狐皮。”
至于收受的好處,翠英沒說。
公子一根筋,若知道了,定要讓她還回去。
這些錢說不定會是他們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還是不可能還的,翠英索性瞞着杜若卿,私下做打算。
“翠英,你總算回來了。”杜若卿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裡衣,略支起身子,聲音急切道,“快幫我寬衣,我要去見母親。”他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聞言,翠英喜不自禁:“公子,聖上當真答應了?”
杜若卿眼眶微濕的點點頭:“當真。”
“太好了,奴婢這就幫公子寬衣。”
翠英取來件素淨宮袍,攙扶着杜若卿起身。
以往聖上離開,公子都很難從床上爬起來,昨日的罰跪,還是翠英将人攙下地,才勉強能跪的端正。
但今日,公子的身體似乎沒什麼不适,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稍一借力,就從床上坐起來了。
翠英心下驚異,聯想到今早聖上笑容滿面的離開,再觀察公子的神情也不似以往日那般生無可戀,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公子,可是想開了?”
知道翠英想知道什麼?杜若卿紅着耳根點了點頭。
其實并不是他想開了,而是聖上昨夜敞開心扉,同他說了好多話。
李承乾将他們過往的龃龉剖開,放出裡面淋漓的膿血,隻巴望着傷好之後能結疤,往後對彼此再無嫌隙。
翠英不勝歡喜,語氣輕快道:“如此便再好不過了,隻要公子想開,不再自苦,翠英一定想辦法讓公子重回後位。”翠英幫杜若卿穿戴好衣袍,磨拳擦掌,準備大展宏圖。
聞言,杜若卿瞳孔巨顫,震驚的望向身邊伺候多年的丫鬟。
他竟不知,翠英還有這樣的野心和報複?
“慎言,我是罪臣之子,聖上真心待我,我便心滿意足,多的不敢奢望。”他與聖上約法三章,也隻求李承乾能尊重自己,至于往後如何,杜若卿不敢多想。
翠英撇撇嘴,覺得自家公子太妄自菲薄了。
聖上對公子的心思,别說她了,阖宮上下都知曉。
但她更知公子心性,不是個會算計的。
不過沒關系,公子隻需拿捏住聖上的心,剩下的她來謀劃。
“奴婢失言了,公子莫惱,公子今早想吃什麼?奴婢這就差人傳膳。”
杜若卿松了口氣,随之搖頭道:“不吃了,見母親要緊。”
翠英并不贊同:“公子,您忘了聖上今早走之前怎麼說的了?這飯别說不吃了,哪怕吃的少些,都要受罰的。”
聞言,杜若卿沉默了。
翠英繼續勸:“聖上既答應了,那公子今日肯定能見到老夫人,倒也不急于一時。”
杜若卿隻能強壓下心頭的迫切,坐下道:“那便傳些清淡的吧。”
“諾。”
冷宮雖地處偏僻,但因聖上夜夜留宿在此,吃上從不曾短缺。
膳食如流水般送進來,杜若卿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兩個素包。
翠英拿筆墨在一旁記檔:公子今早食素包兩個。
“翠英,你幹什麼呢?”
“公子,傳膳的宮人囑咐奴婢,說聖上吩咐過,要盯着您用膳,奴婢先記錄下來,晚些好跟聖上彙報。”
杜若卿:……
“你到底是誰的丫鬟?”
“自然是公子的丫鬟,可奴婢也不敢和公子一起欺瞞聖上,欺君之罪,聖上舍不得拿公子如何,但奴婢可要人頭落地了。”
杜若卿:……
迫于壓力,無奈又多喝一碗清粥。
他這頭剛放下筷子,就見有宮人端着藥送進來。
杜若卿詫異:“這是什麼藥?”
翠英解釋道:“太醫院送來的,說是聖上知公子頭疼,要他們配藥調理,這藥要一日兩服的喝着,一天都不能落下。”
翠英都這麼說了,杜若卿便知推脫不了,他接過藥碗,屏住呼吸喝了個幹淨。
“公子,再含個蜜餞吧。”
杜若卿張嘴含下,酸酸甜甜的,剛好壓下草藥的苦味。
吃個早膳,像完任務一般,好在,任務完成總算能去探望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