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卿不由多看了兩眼,想起白日裡這人耍賴讨吻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
他小心翼翼為李承乾歸攏好亵衣,俯身拉過錦被後将被角掖仔細。
杜若卿赤着腳下床,将床頭兩側的宮燈逐一熄滅,殿内頓時暗了下來,隻剩下月光透過紗窗灑落一地銀輝。
擡手解開繩結,繡着雲紋的床幔緩緩垂落,在床榻四周形成一方私密天地。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爬上床,輕手輕腳地側躺在李承乾身旁。
錦被下的身軀溫暖如火爐,驅散了夜間的寒意,杜若卿輕蹭兩下頭下的軟枕,略顯疲憊的合上眼。
次日,晨光透過雕花窗棂灑進寝殿時,李承乾早早的醒了。
他側卧在榻上,看着枕邊人安靜的睡顔。
杜若卿昨夜伺候他到三更天才睡下,此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随着呼吸輕輕顫動。
“聖上,該起了。”殿外傳來福臨公公小心翼翼的呼喚聲。
李承乾正要回應,卻見杜若卿猛地睜開眼,似被驚醒了。
“罪臣伺候聖上更衣。”冷宮三個月的苛待不是一朝一夕能更改過來的,杜若卿下意識要起身,卻被李承乾按住了手腕。
“再睡會兒。”李承乾拇指在他腕間輕輕摩挲,“讓宮人來就行。”
聞言,杜若卿稍有些混沌的雙眸恢複清明,他頓了頓後執拗地搖了搖頭,披衣下床:"罪臣來。"
晨光裡,杜若卿的動作格外輕柔,低頭時,有一縷青絲從耳後滑落,垂在額前。
李承乾伸手想替他拂開,卻見杜若卿突然停下動作,唇瓣輕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卿卿有事求朕?"李承乾輕笑一聲,指尖中途轉向,順勢勾起他的下巴,這個角度能清楚看見身前人輕顫的睫毛,和眼中閃爍的猶豫。
杜若卿确實想求個恩典,希望聖上能撤銷他的禁足,但話到嘴邊,又自己打消了念頭。
亂臣之子,能苟且偷生的與母親見上一面已是聖上法外開恩,他不該生出其他奢望。
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李承乾眸色微沉,就算杜若卿不說,他也知道卿卿在渴望什麼?
冷宮到底偏僻陰冷了些,他不願再委屈心上人,也想一聲令下,讓杜若卿搬去鳳儀宮。
可一旦這樣做,前朝那邊肯定會吵翻天,迂腐的老臣少不了要上演撞柱死谏那一出。
“卿卿再等等。”李承乾突然俯身,将杜若卿散落的碎發别到耳後,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給朕點時間。”
“什麼?”杜若卿沒理解李承乾的意思,面露茫然。
李承乾卻沒解釋,扭頭将翠英喚了進來,低聲吩咐道:“今日天氣好,用完早膳陪你家主子出去走走,禦花園的玉蘭開的不錯,還有玄武湖的錦鯉也長胖了一圈。”
“諾。”翠英忙不疊的領命。
李承乾回頭捏了捏杜若卿的肩膀,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随即擺駕上早朝去了。
杜若卿扶着肩頭,望着李承乾離開的背影,眼底疑惑更甚。
聖上剛才那話到底什麼意思呢?
.................
用完早膳,杜若卿将青瓷碗擱在案幾上。
翠英捧着件月白繡竹紋的披風,歡歡喜喜的跑進門:"公子,今日陽光甚好,可要去禦花園賞玩?"
杜若卿搖搖頭,起身踱到窗前。
窗棂将天空分割成規整的方格,一隻孤雁掠過,很快消失在宮牆外。
"戴罪之身,不宜招搖。"他輕聲道,聲音飄忽得像窗外的流雲。
前朝的風波,杜若卿雖未親見,卻也猜得七八分,他不想聖上因他為難。
翠英想起今早聖上臨行前特意交代:“可是公子,聖上說了......”
“我乏了。”杜若卿突然打斷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想歇會兒。”
翠英無奈隻得躬身退下。
杜若卿聽着房門合上的輕響,緩步走回床榻。
錦被上還殘留着李承乾的氣息,他猶豫片刻,還是和衣躺下,将自己蜷成一團。
半夢半醒間,被翠英的一聲“公子”驚醒。
杜若卿睜開眼,支起身,就見翠英推門而入,手裡還捧着那件月白披風,急匆匆道:"公子,禦前總管福公公來傳話,說聖上剛下早朝,傳您去演武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