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好輕咳了兩聲。杜若岚這幾日被她盯着喝了許多苦藥後,昨日估計是看說好話無用,為了少喝幾口藥居然直接撲她懷裡讨饒了。
王好好為人淡漠,一貫沒跟人這般親近過。她被她這撲人懷裡撒嬌的陣仗吓了一大跳,今早便拎了行李想溜,根本就不想讓她在自己眼前晃。
“這丫頭的來曆想必你也知曉了吧,她的習武筋骨不錯,若好生教導,将來定成大器。天宮派真是目光短淺,這麼好的弟子不留住,居然要弄出這樣的事。”赤紅霄很是惋惜地歎了口氣。
“若岚粗中有細,做事穩妥,你找了位好弟子。”
“當初救下她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我勢單力薄,本不該同天宮派找不痛快的。但她那時整個人都奄奄一息了,見到我時還要對我發狠逞強。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她跟我很像,若不救下她,我隻怕自己要後悔。”
赤紅霄跟她感慨地說起了過往,但王好好卻順着她的話頭想到自己的事去了。
“你跟她很像嗎?”王好好看着她心裡驚奇。
這幾日她暗自發私火的時候,看着杜若岚喝藥時可憐巴巴讨饒的眼神,心底也生出了很奇怪的念頭。她忍不住又夾帶了私心,哄她說喝完藥需多動才好得快。
因此她一邊倚在閣樓欄杆那兒往下丢東西,一邊讓杜若岚上蹿下跳地撿回來。
杜若岚本就好動,聽完後也不惱怒,每次撿得都十分起勁兒。撿得利索時,她看着她的眼裡甚至還會發光,仿佛一心在期盼王好好能像哄小狗一樣摸她的頭。
王好好對着她那模樣隻覺得滿心糾結。不伸手她總覺得差些什麼,但真伸出手又仿佛是種沒把人當人的不客氣。
王好好思忖掙紮了幾天終究還是選擇了跑路,赤紅霄在她耳邊依舊感慨道:
“說來是不是也怪怪的,我看到與我兒時相似的女孩子時,就總想拉她們一把。绯雲也是,若岚也是,也許我們總有些像的地方……”
“那我丢根木棍出去,你會撿回來嗎?”
“你說什麼?”赤紅霄發蒙。
“沈姑娘丢根木棍出去,你會幫她撿回來嗎?或者說你撿回來的時候會希望她哄你嗎?比如讓她摸你頭什麼的?”
“好好,你是昨晚沒睡好嗎?還是又發生了什麼,你講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赤紅霄被她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王好好也覺得自己這番話問得實在是沒有來由,不應該同赤紅霄多說。她和赤紅霄匆匆告别後便一溜煙跑走了。
赤紅霄在後頭看着她腳底生風的模樣一陣詫異。她往日裡少見王好好有這樣慌張的模樣,上回見到還是在軍營裡,王好好急着想躲那位安小王爺。
這回又見這陣仗,也不知她是想躲誰。
眼下無人可與她消解疑惑,赤紅霄隻能拿出了揣在衣襟裡的木雕喃喃自語:
“婳伊,方才的話你聽懂了嗎?她為什麼要說丢木棍啊,婳伊你平常應該也不像有這般愛好的人吧。早知道我就應該問清楚才是……”
赤紅霄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離開了門派。今日她手上急着清理之前接的委托,直忙到進日暮時分才又回到了門派裡。
她剛踏進門派大門,手下的弟子便一改往日散漫的模樣,對着她開始很正經地行禮道:“報告掌門,金武門的二當家今日來拜訪,已在大堂裡等候多時了。”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可有說明來意?”赤紅霄正色道。
她是個平日裡湊合,遇上事便極較真嚴肅的人。手下的弟子受她這番性格影響,因此也多是平常無事時散漫不羁,一遇上外人和大事就會不苟言笑。
“今日申時來的。說是因為金武門在東安新建了武館,想同東安的武林同道打個照面。”
“明白了,下去吧。”
“是。”
赤紅霄聽到金武門這個名号後凝眸沉思。她很熟悉這個名号,這三年來她除了忙着自建門派外,也在費盡心思找尋能扳倒趙萬熠的方法。
一番極是坎坷的探尋後,她才得知江湖上早有其他門派對青刀門虎視眈眈,他們眼下已建立了小同盟,想要一舉拿下青刀門。
這個同盟由直隸東昌府的昌龍門掌門作為盟主,加上她的劍虹門攏共有七個門派,金武門也處在其中。
這番突如其來的拜訪,也許是因為盟内有了新的動向,赤紅霄想到此處就連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她下意識地握緊手中佩劍,大跨步地往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