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王好好在東安的醫館那裡查好了賬目,集齊了最後那點所缺的銀兩後,便準備獨自動身前往靜海縣了。
同濟堂之前在洛州已設醫館,此次隻需就近從洛州的醫館那兒差些弟子過去,便足夠維持新醫館的前期運營。因此王好好這回沒額外帶人手,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準備抽身離去。
王好好的動作并不算慢,但赤紅霄的速度比她還快。當她帶着杜若岚走進東安的同濟堂醫館時,醫館裡早就不見王好好的身影了。
“是陳掌門嗎?”
還不待赤紅霄發話,醫館内有位弟子就主動上前來同她言語:“堂主在屋内。陳掌門若有私事,請單獨去房中與堂主商談吧。”
那名弟子說完便對赤紅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赤紅霄不懂王好好何時轉了性,會面要弄得這般神秘。她隻得把杜若岚撇在了大堂,跟着那名弟子去了王好好的卧房。
進了後院的卧房後,王好好的行李還擱置在桌上。她看着赤紅霄,眼中竟有臨了要出發卻被人堵住去路的憋悶感,不似往常那般疏離生冷了。
“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
赤紅霄并沒拐彎遮掩:“好好,我這次來是有事想拜托你。你前去靜海縣之前,能否和我去趟大沽,去看看婳伊的家人。據說婳伊的娘親病重,普通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得需良醫才行。
此次不光是為了給沈夫人瞧病,還有許多緣由。這事兒說來話長,我路上會慢慢同你解釋,隻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而且我不是同你說過,你長得跟婳伊很像嗎。你說自己是棄兒,跟精絕幫應該扯不上關系,但我總覺得世上少有這樣莫名相似的人。你同沈家究竟有沒有血脈關系,真不想親自去确認一下嗎?”
赤紅霄說完這一串話後,許是瞧見她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漠,語調不由得柔和動容了幾分:
“就算你真的不在意這些,那就當是看在我的面上吧。沈夫人得的怕是心病,估計是思女成疾才至如此。婳伊生前,最舍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娘親,我也不忍……沈夫人她……”
“行吧,我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才去的。”王好好終究還是松了口,“我幫你這樣一個忙,之後你可得額外派人手來我醫館幫忙,這才能算還了人情。”
“行,你看上我門派裡哪些弟子直接跟我說一聲便是了。”
赤紅霄對着她爽朗一笑:“這回若岚也跟着來了,你之前幫她治傷,她可嚷着說要親自來謝你呢。現在她人都在大堂……”
“你帶誰不好,帶她幹嘛。”王好好蹙眉把臉别了過去,低着頭似乎是不想看她一般。“我又沒什麼必要見她。”
“好好,若岚是真有什麼事情做不對惹到了你嗎,你至于這麼躲着她。你是不是正是因為瞧見她來了,才讓我私下裡找你說話。”
王好好斷沒想到赤紅霄這般直腸性子、看似心中無深城府的人,說起話來居然能有這般直戳了當切人要害的時候。
王好好下意識用輕咳來掩飾尴尬,腦中正思忖是否是自己表現得太過直接,才讓人揪住了把柄。
赤紅霄仿佛一腳踩中了她沒藏好的尾巴,一邊踩着一邊還未察覺到似的,看着王好好别扭躲閃的模樣一頭霧水。
她不但未曾收斂,還要等着她反應。王好好僵持在這氣氛中局促難堪,終像是躲不掉了似的,對着赤紅霄幽幽歎了口氣:
“紅霄,我不知道我怎麼回事,我看見她就想躲……”
“為什麼啊?”赤紅霄表現得比她還茫然。
“我……我不知道……就仿佛,自己要被逼去上戰場了似的,慌得不行……”
赤紅霄發現以往淡漠冷靜的王好好居然着急了起來,就差沒在原地發愁跺腳。她别過臉背對着她,赤紅霄雖沒看見她的神情,但卻發現她的耳根已經紅透了。
她的耳朵似乎偷偷瞞着她把情緒全挑明了,還随着她挑動的心思在輕輕顫動,羞紅得宛若瓷盒中極美的胭脂色。
這下就算是赤紅霄再如何遲鈍,也不能裝作不懂了。她突然覺得她可愛了起來,有幾分她記憶中沈婳伊的美好了。她走過去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認真的同時居然還摻了幾分欣慰:
“放心好好,我們可都是你的軍師,怎麼會舍得你單槍匹馬上風月場呢。你别慌,你這樣一直躲着,人間的風月豈不都要給你躲沒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隻是我沒想到,若岚她居然有這個本事……”
王好好憋得一句話都沒說上來。見她湊近,也索性把臉捂了起來,赤紅霄正覺得她這模樣好玩,就聽見門外飄來了杜若岚的聲音:
“掌門,堂主姐姐,你們談好了沒啊……”
“你這丫頭,好沒禮數。不是讓你在大堂裡等着嗎,怎麼自己就湊過來了。”赤紅霄嘴上斥責着,眨眼間卻把門給杜若岚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