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兩妻情趣,挺别緻……”李星河被吓得心有餘悸,說話都畏縮了幾分。“我懂我懂,咱們都是您倆這情趣中的一環。”
“好了,别聽你們掌門有一句沒一句的。今天是我們大喜之日,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都收着吧。”沈婳伊說着便掏出了提前備下的大紅錦囊。
那錦囊拎在手中隻輕微晃了晃,便能聽到其間銀錢作響的聲音。衆人被這聲音晃得眼光一清,赤紅霄見沈婳伊跟分糖似的,把那些錦囊裡白花花的碎銀很是輕巧地分了出去。
“夫人這喜糖可真貴啊。”赤紅霄替她感覺到一陣肉疼,“夫人現在是不是不缺銀兩了。”
“我當然缺了,隻是不會缺這麼點而已。”
“夫人,他們的喜糖都有了,我的呢?我也要糖。”
赤紅霄說着便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她聽見沈婳伊驚呼的聲音,也懶得把她放下,隻扭頭對衆弟子交代了一句:
“你們繼續吧,我們回洞房了,今夜誰都不準來鬧。”
二人在衆弟子恭賀祝願的聲中走進了後院,沈婳伊挨在她懷中感慨道:“你啊,總感覺還跟小孩子似的,做什麼都仿佛是想一出才做一出。”
“哪兒有,哪兒有啊婳伊。”赤紅霄依偎着她的臉,“我做每件事前都是認真想過的。我不喜歡有人鬧洞房,就沒讓他們來,我隻想我們兩個人好好在裡頭說說話。”
婚房内已經提前點了一對喜燭,但在夜色中仍算昏暗。赤紅霄進房把沈婳伊放在床頭後,便把房内的燈盞與備下的喜燭全都點亮了,燭光中清晰可見她們彼此的臉龐。
沈婳伊看見置身于溫暖燭光中的赤紅霄,眼裡似乎隐含着極深的情感。她難辨這其中夾雜了哪些情緒,但卻莫名從中感悟出了悲傷,她的心仿佛也跟着隐隐作痛起來。
赤紅霄上前來擁抱住了她,對着她幾乎是在夢呓一般道:“婳伊,你總算回來了。你總算回來,看我了。我在此處,等你三年了……”
“紅霄……”
赤紅霄恍若跌入迷夢中,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這三年來我做過無數次的夢,每個人都在勸我,放下吧。已經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了。做的所有努力,花的所有心思都是徒勞。
我每次都要逼自己接受,然後每次依舊在做鬧笑話的事情。我裝着你仿佛住在這裡,一直都在等你回來。我總想着,你要是能回來看我就好了,哪怕是在夢裡……”
沈婳伊聽見她說到此處時難掩的悲戚之聲,也知道她哭了。她心中動容,枕在赤紅霄肩膀上啜泣了起來,一時難以言語。
“你總算回來了,婳伊。你回來了,我所做下的一切就不再是徒勞,它們都因為你活着,變得有意義了。我不該貪心,你回來了,就是我這輩子最值得慶幸的事。”
沈婳伊順着她的話回複道:“紅霄,我回來了,之後不會再走了。”
“婳伊,有好多瓶芙蕊霜,在櫃中都放壞了,但是我每次到了日子就總是會再買來。放在衣櫃裡的衣服,我隻拿一套給好好穿過。
她很生氣,說她不穿别人的衣服。她勸過我,這些衣服不會再有人穿了,這些東西本不會有人用的……”
赤紅霄被裹挾于三年來的癡念中,每說一樣東西,便會把它們尋出來給她看。二人陷入久别重逢後的喜悲中,一時間都被悲傷浸染。
“還有你當初賣掉的首飾,我雖沒能贖回來,但都買了相似的,還重新添了許多。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些,我每次買之前都隻會想,要是能有機會問你就好了。”
“還有你愛吃的桂花糕,我都快把京城大大小小的甜品鋪逛遍了。每次我出門時都會買,哪怕我知道每次都不會有人吃。我自己都要吃吐了,但是我總是買,就仿佛屋裡始終有人等着我把它們買回來一樣……”
“紅霄,不要說了,紅霄……”沈婳伊哭着抱住她,“你說的越多,我就越覺得我沒有臉面見你了。我愧于見你,我怎麼做都像是在辜負你……”
“不用愧見我,若岚的事是你偷偷替我擋下的,我開設門派這幾年來,許多事情後頭想來都有端倪。你一直都在,我做的一切可笑的事情便都有了意義。”
“這個木雕,不管怎麼雕刻都感覺不像你。”赤紅霄把屋内的東西全都同她展示過後,仔細拿出了一直放在角落裡的美人木雕。
“其實我知道這隻是個木雕的,跟别人一樣知道。不過我需要一點東西來自欺欺人,我的情感需要有個寄托。把活人當寄托和替身是失禮的事,我隻能用這個了。至少不管去哪裡,都方便把它帶着。”
沈婳伊似乎不忍細看那個木雕,赤紅霄察覺後也随手把它放下了。她重又把她攬進了懷中,心中的情感全都鮮活起來,順着她的吐息在起伏:
“婳伊,你回來了,我就再也不用做對木頭講話的可笑事情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做每一件事情在旁人與我自己的眼中,都是可笑,都是愚笨。你回來了,我看起來才能像一個不笨的人……”
“紅霄,我哭得妝全都花了。”沈婳伊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呢喃道。
“我去打水來給夫人洗把臉。”
屋内的喜燭燈盞随着夜色漸深,也到了吹滅燃燼的時候。困意翻湧,沈婳伊在睡意朦胧時,挨在赤紅霄的懷中仍幽幽說了一句:
“我回來了,紅霄。”
“我等你好久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