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同淮安商幫的生意很快便順利談妥了,相關的合約字據已立,除了許給昌龍門的銀錢外,剩下的三艘商船不一會兒也會到達大沽。
沈婳伊忙着這些事時,赤紅霄在一旁隻是默默瞧着。她不懂經商之事,雖插不上話,但也覺得沈婳伊正經辦事的模樣很有一番韻味,跟她撒嬌的樣子一樣讓人移不開眼睛。
沈婳伊任她這樣瞧了許久,手頭的事情告一段落時,還滿臉正色地安撫她道:
“妻君放心,你們陪着我放下手裡的單子這樣久,其中還有人受傷,為妻怎舍得讓你們白出力。給昌龍門的好處少不了,給劍虹門的好處也不會比給他們的少的。”
赤紅霄聽了隻覺得懸着的心已落,尋到了安放處:“夫人深明大義,知曉我們這些江湖人士謀生不易,夫人打算給我們多少銀子?”
“你們平常接這樣的單子會收多少價?我沈婳伊出兩倍,要多少直接同我說。”
“夫人闊氣啊。”赤紅霄瞠目結舌。
“我們同别人做生意都一分錢一分貨,怎好意思收夫人雙倍銀錢呢。反正這回是來鏟除青刀門的餘孽,這是安身保命的大事,為妻帶人來時還沒想着收夫人的銀子呢。”
“這怎麼能不收的?你手下弟子們哪個跟着你不是為了讨口飯吃?他們出來這麼久,做掌門的怎能沒好處允他們。做人不能厚此薄彼,讨價還價虧誰都行,虧我妻君是不行的。”
沈婳伊說着就從書案上的小匣中掏出了一疊銀票,像玩弄薄紙一般地把它們挪在赤紅霄眼前晃悠,口中銀鈴輕搖般地笑着:
“妻君直接給我開個價,這疊銀票妻君要收多少走?還是全收了?”
赤紅霄推拒無果下,索性把沈婳伊抱在了懷裡。“夫人,我之前白手起家的時候好長一段日子都窮瘋了,現在進化得見錢眼開,你别勾我,小心我連人帶錢全拿了。”
“妻君多拿些也沒事,為妻的商幫若是真建起來了,以後少不了請人保駕護航的。多給你手下人一些,給他們留個好印象,下次生意才好談,何況我還是他們的掌門夫人呢。”
“夫人既然要給,那還是按正經生意的流程走吧,相關的镖單字據也不能少了夫人的。”
“好呀。”
書房内并無旁人,兩人正依偎在一處調笑時,書房外傳來了通報的聲音:“小姐,老管家說他有事想同你談,不知小姐方不方便。”
赤紅霄摁下了親熱的勁頭。
昨夜沈玉謹回來後,她才知曉他武林大會後一直被昌龍門收留。精絕幫的老管家放心不下,自那兒之後就辭别了沈老夫人尋他而去,昨夜兩人是一齊回來的。
赤紅霄正想着老管家能有何事尋沈婳伊時,沈婳伊聽到這話神情也嚴肅了起來,對着通報的人說道:“領我去吧。”
沈婳伊并沒囑咐她不能跟去,赤紅霄心裡好奇,等兩個人趕至老管家房中時,老管家臉上仍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怅然模樣,隻差沒又流下老淚來。
沈婳伊正了正音色,像是走過場似的客套問了一句:“我大哥他怎麼樣了?”
“大公子身體虛弱,這陣子又操勞。請了大夫,大夫說得調養一陣子,多虧二小姐把他領回來了。”
“既然如此,就讓他好生調養身子吧,旁的事别過問了。”
沈婳伊顯然是不想多談他,老管家話鋒一轉問道:“聽說二小姐已把沈家的傳家字畫《瑞雪白梅圖》賣給了淮安商幫?”
沈婳伊聽後,音色中夾了幾分嘲諷之意:“是啊,怎麼,我不能賣不成?當初嫁人的時候,他可還口口聲聲說我是沈家人呢,現在又不是了?我個外嫁的女兒沒資格賣了它不成?”
“老夫沒這個意思,精絕幫已無,沈家本于危難之中,此畫若能救得沈家,自然也算物盡其用了。”老管家說到此處不免感慨萬千。
“老夫隻是聽聞,二小姐用《瑞雪白梅圖》換了幾艘商船?二小姐若是有經商複興沈家之意,不嫌棄老夫年老體邁,老夫願……”
老管家話未說完,就趕着想向沈婳伊行跪拜大禮。他的意思已經明擺在了面上,肺腑之言說來情真意切。到底是陪伴了多年,就算是家仆也處成了家人。
沈婳伊見他這般,趕忙攙住他的同時眼中也同樣淚光斑駁。
“老管家若有意相助,婳伊自然求之不得。老管家年歲已大,婳伊也舍不得您一直在外奔波受累。不如您就留在沈家,替婳伊打理事情,照顧母親吧……”
“老夫當年深受老幫主恩惠,此生殚精竭慮,也願護住沈家。如今大公子也回來了,老夫定會助大公子和二小姐把商幫……”
老管家的肺腑之言還未言盡,沈婳伊的臉色就猛然一變,冷不丁地打斷他道:“你是要助他,還是要助我?”
老管家一時發愣:“自然是助沈家……”
“老管家,商幫是我的。”沈婳伊臉上的動容感傷全都消退,淚水也轉瞬被冰冷的神色凍住。
“我手中掌握的所有生意,不是向沈玉謹那兒讨來的,是我沈婳伊自己争來的,跟他沒有關系,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把手上的生意分給他!”
“二小姐……”
“您助他多年,他手握整個精絕幫都把它弄丢了,我怎敢把手中來之不易的生意交由他揮霍。他憑什麼,就憑他是沈家長子,就憑他是大哥?”
沈婳伊輕蔑一笑:“如若是這樣,那就别把我算作沈家人了。反正外嫁的女兒皆是客,沈家的族譜也輪不上我進。至于《瑞雪白梅圖》,那是我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