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較真,富貴之家貼身侍女的穿戴豈能同平民相論,何況還是進宮見貴人。這是富貴人家眼中的普通,普通人家眼中的富貴。平日裡還真是少見你這般豔麗的模樣。”
赤紅霄換了裝束,索性連稱呼都不想改回來了:“不過我倒覺得小姐你和平常沒差太多,隻是戴的首飾更富貴了些。并且……袖子寬了。”
她拉了拉她披風的袖口,隻感覺她的大袖能好似能裝下近半個她一樣。
她們沿途中并沒好奇探頭去看宮城的模樣,那車簾在颠簸中漏進幾縷輕風與日光,那日光中透進了朱紅之色時,赤紅霄也猜到那想必是宮城牆明豔的色調。
她們此刻定是到了宮城,赤紅霄聽見馬車外有人聲響動,正打算屏息凝神,提上一萬個小心時,一直細看她的沈婳伊卻忽然湊上前來,蜻蜓點水地在她唇上留下一吻。
她寬闊柔軟的衣袖流水一般從她身側溜走,很快便掠過了她。
淨會撿時候!
赤紅霄心裡低咒一句,但又占不得她便宜。
沈婳伊下馬車之後,立與馬車前的幾位宮人自報了名号:“沈娘子,我等是太子妃殿下的宮人,特來接沈娘子前去。”
那幾位宮人除了領頭發話的那位穿紫色團領外,其餘皆是上襖下裙,藍綠相配,很是齊整。
“雪天路滑,太子妃殿下怕路不好走,特派人擡了步辇來。”
那步辇算不上大,隻有單人的空餘。沈婳伊同那些宮人客套了幾句。赤紅霄跟在她旁邊,半求謹慎半是惶恐,一路上就連頭也沒怎麼擡。
等那步辇最終落地時,赤紅霄擡頭一瞧。
畢竟是太子嫔妃所在之處,眼前的宮殿并不算巍峨,除了宮門高聳不同于往常民宅外,其餘的落在她眼中除了更精緻富麗些,她也看不出有何不同。
宮人通報的聲音剛傳,裡頭就得了回音。
赤紅霄跟着沈婳伊進殿行禮後,餘光撇見了其餘宮人所在之處,也自覺地站在了宮人身側。
近旁侯侍的宮人一律都垂首低眸,導緻赤紅霄也不敢大咧咧地擡頭去瞧太子妃的模樣,隻能聽見她們的話音輕羽一般,飄浮在這寬敞殿内。
“真是有陣子沒見小妹了。”
“許久未見長姐,怎覺長姐眼周有疲憊之色呢,是近日未曾睡好嗎?”
“唉……”
赤紅霄聽見太子妃輕輕歎下一口氣後,她們之間的對話便轉成了私語。過了片刻,沈婳伊的聲音才有些清亮:
“長姐放心,小妹上次知曉了長姐的心思後,這次進宮特地給長姐備下了這個……”
“這,這用了不會有傷身體吧……”
“長姐放心,自然是不會的。”
赤紅霄正好奇她們談論什麼東西時,沈婳伊便把話頭引到了京城街頭的許多趣味事上,還展示了一些街頭的小玩意兒。
婦人間談論時大多有個特點,但凡是說及有趣且略私密之事時,都會轉為耳鬓私語。一旦耳鬓相依便是親密,一旦親密便多笑語。
赤紅霄雲裡霧裡地聽了半天,也知曉她們二人的關系應當不錯。
二人談論了許久,直到宮人上前來提話時,太子妃才停下了話頭,對沈婳伊說道:
“時辰不早了,本宮去看看殿下晚膳用得如何,讓宮人帶你先去房間吧。”
“是,長姐。”
赤紅霄心裡松出一口氣,等領路的宮人帶她們進了偏殿的一處房間後,眼下終于再無旁人。
赤紅霄顧不上欣賞這房内有多富麗堂皇,隻飛身尋到了床榻所在,極是疲憊地癱坐在床上感歎道:
“那些宮人都是鐵打的吧,在旁侍奉的時候一直都低頭屈膝的,手腳不能亂動,眼睛還不能亂掃,真是要憋死我了。”
“辛苦妻君,今天委屈你了。”
沈婳伊知曉她辛苦,湊上前來時也不坐下,隻是蹲在她跟前貼心地替她錘起了腿,一副恭順模樣。
她這模樣逗得赤紅霄一陣發笑:“小姐怎麼反而來給我捶腿了,讓人看見不得罵一句:‘好大膽的奴才’?”
“你怎麼還沒出戲呢。”沈婳伊笑着起身掐了掐她那點綴了珠花與脂粉的臉頰。
她這親昵的一掐隻讓赤紅霄想起了方才她那蜻蜓點水的一吻,她趁機把她攬進了懷中,嘴上已經不老實了起來:
“暫時出不了戲了,我今晚且當一個最大膽的奴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