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婳伊說了要去宮城的事情後,赤紅霄才得知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皇子端王不過是隻螳螂,她真正效力的是後頭那隻黃雀。而這黃雀,一直都在東宮裡。
“夫人,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你還藏着多少事情是為妻不知道的。”赤紅霄處理交代完門派的瑣事,跟着沈婳伊一同上馬車時,口中依舊在感慨。
“不過夫人,太子身在東宮,你是怎麼聯系上他的。況且聖上眼下對樂坊司這般态度,你之前怎麼進宮去的?”
“樂坊司自然有樂坊司自己的法子,這都是我師父當年留下的後手。”
沈婳伊回複她的同時,也從行李中翻出了一沓薄紙;
“這回我們進宮不過是交個差,費不了多少時日。這段日子你雖不在門派裡,但是字依舊能練。為妻特地替妻君把字帖給帶來了。”
赤紅霄一看見那一沓紙便頭皮發麻。這段日子沈婳伊在武館撇見了劍虹門的賬本,被他們的字醜到眼睛生痛。
尤其是她知曉那賬本裡最龍飛鳳舞跑出框的醜字是赤紅霄寫的之後,就對着赤紅霄說了許多練字的道理,甚至還直接甩下了狠話:
“我就沒見過哪個當掌門的字寫得這樣醜的。你之後若要私傳密信,就讓人瞧這樣的字?”
赤紅霄雖然心裡嗚呼哀哉,但多少也知道好賴,隻能委屈地應承下來。她隻沒想到眼下就連入宮,沈婳伊都還記挂着她那醜字。
“夫人,你也太拼命了吧。”
“不拼不拼,督促我家妻君當個好掌門正是為妻之道,我該做的。”
沈婳伊對赤紅霄委屈的表情視若無睹,一雙手繼續在行李裡翻找起來:“不僅如此,我還特地帶了兩本适合妻君看的書……”
赤紅霄隻差沒在心裡喊救命二字,慌忙地擡高音調轉了話頭:“夫人!這馬車跑的方向好像不大對呢,這不是去宮城的方向吧。”
沈婳伊成功被她的話引走了:“入宮之前,我們要先去沈大人家裡換個身份。”
“哪個沈大人?”
“就是如今的翰林學士沈雲鴻大人,太子殿下可是他的女婿呢。”
“你入宮需要借由沈大人嗎?這是太子殿下的授意?”
“準确來說是他的授意,不過主意是太子妃殿下出的。
她一直想為太子殿下分憂,知道太子殿下有此意願,正好我又與她同姓,她便提議讓我扮作她尚未出閣的堂妹,偶爾進宮與她叙舊。
進的既是太子妃嫔所在的宮院,自然更私密些,也無甚人在意。”
沈婳伊解釋了一通,心中玩心頓起。她捧起赤紅霄的臉,眉眼含笑:
“妻君扮作我的貼身侍女便可,我行禮時你就跟着我行禮,莫離開我身側就行。有太子妃殿下在,沒什麼人為難我們。”
“在話本裡見了那樣多涉及皇宮的風月情愛,如今真要去了,還真是好奇。夫人不如提早與我說說,那太子與太子妃模樣好嗎?”
“你親自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兩人在馬車内玩笑之際,沈大人的府邸眨眼也到了。
她們的馬車不入正門,隻停在了不起眼的西南角偏門那兒,可直達沈府後院。兩人行事低調,又是特地遮了面容來的,一路上也無甚人在意。
沈大人忙着公事,當下并不在沈府中。赤紅霄跟着沈婳伊進了沈府後,就自有一幫人替她們打點了起來。
既扮侍女,發髻穿戴自是要與主人不同。那些梳妝的侍女替赤紅霄盤了侍女常梳的髽髻後,還往她的發髻上插了不少發簪,每一樣都入目精緻。
赤紅霄半眯眼眸,極是别扭地忍着那些侍女在她臉上擦粉抹脂,點綴珠花。
入宮見貴人打扮得寒酸是失禮。若不是頭上真梳了侍女的髽髻,赤紅霄差點沒覺得自己穿的是小姐的衣裙。
這衣裙不僅用料講究,裙面上還點綴着臘梅雙膝襕紋樣。雖是暗紋,但卻在日光下透着潤色,生動得宛若有暗香浮動。
還未真到宮城,赤紅霄已覺得自己身處富貴鄉了。她打扮完後還未來得及同沈婳伊感慨,沈府的衆人便已經替她們打點好了入宮的車馬。
赤紅霄隻覺腳底如踩棉絮,輕飄飄地很不真實。
等她們上了馬車後,眼見車内并無旁人,赤紅霄才壓低了嗓音對沈婳伊喃喃道:
“小姐,要不是見了你,我差點要覺得是那些下人打扮錯了,把小姐的衣裙首飾拿來給我。這進宮見貴人,真要連侍女都這麼誇張嗎。”
沈婳伊被她這一聲小姐的稱呼吓得一激靈:“還沒到宮城呢,你怎麼稱呼就先變了。”
沈婳伊緩了緩神色,伸手觸碰起赤紅霄耳垂上戴着的金墜環。
那金墜環宛若櫻果大小,點綴在耳邊很是惹眼,金光熒熒一閃地躍入她的眼眸之中。她正在端看她的同時,她也在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