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歲已大,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他在混沌中認出了眼前人是赤紅霄,對着她奮力呢喃着:
“陳掌門……我家二公子……他……你務必……”
“二當家!”
金武門二當家話未說完,人便已經沒了氣息。赤紅霄心裡叫苦不疊。
她早就習慣了江湖中的打打殺殺,就算見到這般血腥突然的場景,心裡也無甚波瀾,甚至還能把心裡那點憋不住的牢騷給說了:
“你怎麼跟話本裡一樣,臨死前話說到關鍵處,講了一半後就沒了……讓我……”
赤紅霄口中“如何是好”這四個字還沒出口,人突然也反應了過來。
哪怕金武門二當家臨死前說了個“二公子”,但也算不上什麼關鍵信息,更何況金武門的事情本與她無關。
赤紅霄回過味兒來後,屋内剩下的另一個活人也發出了聲音。他沒說什麼别的話,隻是悲戚地喊着二當家的名号。
“你……是金武門二公子嗎?”赤紅霄的目光定在了眼前那個受傷的年輕人身上。
金武門二公子身上也中了幾刀,隻是不像二當家那般傷在要害之處。他的臉上淚流滿面,雖未回赤紅霄的話,但态度卻已經默認了。
“這是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她身後的沈婳伊此刻已經進了屋,赤紅霄剛想回一句“還好”,就見沈婳伊徑直繞過了她,掏出手絹給金二公子包紮了起來。
原來這話本不是問她的。雖然她問得也算合乎常理,但赤紅霄仍覺得心裡的老陳醋翻了。
沈婳伊問完這一句後仍有别的話問,赤紅霄心中鬼火四冒,趕忙拉起了蹲身給金武門二公子包紮的沈婳伊,不高興地甩下了一句:
“放心,又沒捅在要害處,一大男人流點血還能流死了?”
“二當家……都是因為我無用……才讓二當家……”倒在地上的金武門二公子兀自悲泣起來。
聽見這話,赤紅霄才留意到他的身闆很是瘦弱,慘白的臉上似乎帶有些許病容,不像是個常年習武之人。
想來這是個病秧子,金武門二當家臨終前才向她上演了武館托孤這一戲碼。
沈婳伊撇見屋内的地上還散落着一塊顯眼的青色布片,她上前湊近一看,但見那布片上居然紋有青刀門的标識。
她的神色猛然一滞,扭頭問金武門二公子道:“今夜的事情是青刀門幹的?”
“對,他們身上都有青刀門的标識……”金武門二公子繼續哽咽。
“他們殺光了武館内的弟子後,最後還殺了二當家。他們瞧我病弱,才留我下一條命,讓我回總部報信,說他們殺回來了……”
赤紅霄倒抽了口涼氣,正陷于驚異中時,沈婳伊看向她,對她沉穩地說了一句:“這不可能是青刀門的手筆,不是青刀門。”
她雖未解釋其中緣由,但語氣卻鎮定從容地仿佛有種魔力,一下子就把赤紅霄躁動不安的心思安撫住了。
“金二公子的傷雖不緻命,但也嚴重。紅霄,你有力氣背他嗎?”
沈婳伊一臉正色:“趕緊送他去醫館才要緊。”
“行吧,誰讓我們運氣差,居然剛好撞見了。金武門二當家都對着我臨終托孤了……”赤紅霄無奈地啧啧兩聲,隻能自認倒黴地把瘦猴一樣的金二公子提了起來。
“雖是江湖内部之事,但今晚動靜鬧得這樣大,明日還是得去告知官府才行,至少得把這些弟子的屍首處理一番。
金二公子的傷短時間内感覺又動不了,紅霄,你明日派人去一趟吧。”沈婳伊幽幽歎下一口氣。
“多謝陳掌門,多謝……”金二公子對着沈婳伊突然不知作何稱呼。
“多謝陳夫人。”赤紅霄補上話的同時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金二公子弄得瞠目結舌。
金武門的武館被折騰得不成樣子,加之第二日官府中人還要來查看情況。赤紅霄感覺自己閉着眼睛就能猜到沈婳伊會發善心,把金二公子暫時留在劍虹門裡。
她的猜測果不其然,赤紅霄見沈婳伊上下打點的樣子,托腮郁悶道:
“夫人,之前老有人想把好好塑作觀音像,我覺得她差點意思。他們應該直接把你供起來,觀音的蓮花台應該給你留空位才對。”
沈婳伊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托着她的下巴逗弄她道:“你太不了解我了吧,認識我這麼久了,還真覺得我是好人呢?”
“你本來就是好人,你别狡辯,我看得出來。不然你這麼關心金老二那瘦猴幹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排行老二?”
沈婳伊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這麼做是因為我在等人。”
赤紅霄正打算詢問時,正好迎上總部那兒看門的弟子進來通報。通報的弟子還未開口,沈婳伊就在她耳畔幽幽吐露了一句:
“看來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