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沈婳伊這樣說,赤紅霄頭一個反應便是她等候的定是哪個重要的大人物,估計一上門就能把昨晚的隐情交代清楚。
赤紅霄在大堂正襟危坐地等候那大人物出現時,就見前院那兒飛跑來一個猴兒般敏捷瘦挑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才知來者居然是個十三四歲的稚童,生得圓頭圓腦,一副乖巧實誠的模樣。
“拜見陳掌門。”
那稚童雖是一路小跑進門的,但對着赤紅霄好歹還懂些禮數,在她跟前彎腰行禮時隻把沒把頭給磕了。
“我聽通報的弟子說,你……是金二公子的貼身護衛?”赤紅霄吃了一驚。
“是。”
赤紅霄隻看向沈婳伊問道:“金二公子怎麼會挑個小孩作貼身護衛?”
那稚童回答着:“二公子的貼身護衛不止一個,我隻是裡頭最小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掌門收養的孤兒,随掌門姓金,叫鬥衡。”
赤紅霄好奇地看着他:“昨夜金武門武館出了大事,你當時不在嗎?”
“二公子近日身子不好,我昨日去醫館替二公子取藥了,然後……”
那名叫金鬥衡的稚童有些怯怯地撓了撓頭:“我在燈會上看入迷了,等回來時,武館就已經……”
“鬥衡第二日向官爺那兒打聽了好久,才知二公子被陳掌門收留了。鬥衡代自家掌門與二公子多謝陳掌門!”
鬥衡說到這兒,直接下跪給赤紅霄脆生生地磕了個響頭。
赤紅霄趕忙吩咐他起身,沈婳伊對着他笑盈盈的,柔聲問道:“你估計奔忙了一夜吧,當下可吃東西了沒,餓不餓?”
鬥衡沒回話,起身後隻低着頭讪讪地笑了起來。沈婳伊猜出了他默認的心思:
“我交代吳大媽給你做些飯菜吧,你吃了再去見二公子。他的傷口已經處理了,傷勢好轉了許多,眼下正睡着呢。”
“多謝陳掌門,多謝……”
鬥衡行禮時停頓觀察了沈婳伊片刻,随即補上了一句:“多謝陳夫人。”
鬥衡道完謝後,就被守門的弟子領去吃飯的小飯堂了。
赤紅霄對着他離開的背影一臉驚奇:“這孩子的眼力見也太好了吧,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居然就會叫你陳夫人了。”
赤紅霄扭頭笑道:“陳夫人,你認識鬥衡這孩子嗎,你方才就是在等他呢?”
“是啊,沈夫人,這孩子很機靈吧。”沈婳伊同樣托着腮滿眼含笑地看着她。
“我還以為夫人的樂坊司隻會收些姑娘呢,上次吳憂他們隻是例外。”
“那怎麼可能,收姑娘隻是為了在順天府掩人耳目,探聽江湖之外的情報。若在江湖之内,怎能不多收些能人異士?隻要是機靈謹慎,适合當細作的,我們樂坊司來者不拒。”
赤紅霄裝模作樣地數落起她來:“夫人竟連孩童也不放過。”
“孩童有時可比大人有用的多。”沈婳伊的臉上挂起得意的小表情,“何況鬥衡不是成功跟在金明賦身邊了嗎?”
由着昨日金武門武館的事,赤紅霄才特地探聽了不少關于金武門的訊息。
金武門自前幾年吸收了金光門的許多弟子後,在江湖上聲勢雖不如其他大門派,處在其中隻能算虛壯,但卻有額外生财的門路,并不缺銀兩立足。
能生銀兩固然是好事,但世上令人心生怨怼的向來不是銀錢少寡,而是分配不均,金武門同樣沒有免俗。
盡管都是金家弟子,但原本金光門的弟子與本門派的弟子仍是分成了兩派,為這點銀錢分配鬧得不可開交。
金武門的掌門年歲已高,在門派糾葛中竟被鬧得心悸而終,隻能由他家的大公子繼任掌門之位。
而金武門的二公子金明賦自小就是個不能習武的病秧子,想來是不被父兄所喜,才一直被丢在東安的武館裡,直到昨晚遇了變故。
金明賦在劍虹門的武館裡休養了幾天,覺得自己能下床後,就急匆匆地想要告辭去處理武館裡亡故弟子的屍首。
鬥衡攙扶着他一瘸一拐地來向赤紅霄她們辭行時,沈婳伊關切地問了句:
“安頓那些弟子可需不少的安葬費,金二公子眼下可有銀兩?”
金明賦無奈地搖了搖頭:“就算是把武館賣了,也得把這銀子湊出來。”
赤紅霄插嘴道:“可你武館内發生了這樣的慘案,宅子也要被傳為兇宅了,就算是賣也不容易吧。”
“陳掌門無需擔心,我們金武門不會缺這點銀兩。這段日子有勞陳掌門照顧,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