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殿下今日有興緻微服出訪，還在集市上喚住卑職，是有何事要交代？”

沈婳伊定了定心神，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對着他。她早料到萬壽節臨近，她遲早會遇見這個冤家。

隻要不是在錦繡樓内，隻要不在她開設的商鋪裡，她無所謂在其餘的地方撞見他。

“不過卑職是替聖上辦事的，端王殿下有再大的事，也不屬于樂坊司的職權範圍，殿下怕是找錯人了。”

沈婳伊撂下這句話後，臉上去意已顯。端王看着她那淡漠的樣子心裡氣惱，他面上佯裝平靜地給了身旁的守衛一個示意。

廂房内的守衛心領神會，沒一會兒便堵在了房門處。

沈婳伊見狀冷聲道：“端王殿下這是何意，是要在京城之内無緣無故責罰朝廷命官嗎？聖上生辰将至，殿下好容易來趟京城，應該不會想在這種時候鬧出事端吧。”

“鬧出事端？反正弄出事端後沈坊主轉頭就可以去告訴東宮，求他給你當靠山不是嗎？”

端王言語間一步步走近了她。沈婳伊退無可退，心裡又實不知他到底打什麼算盤，隻能直立在原地，不想在氣勢上先行露怯。

端王見她無動于衷，走近時直接擡起了她的下巴，話音中隐含威怒：“你背着本王聯合東宮這樣擺了本王一道，是以為本王清算不了你嗎？”

所有的事情早已敗露，沈婳伊懶得費心思與他虛與委蛇。她奮力推開了他的手，皺着眉頭閃身去了一邊。

她的臉上挂着厭惡之色，推搡他時也不留情面，躲開時甚至隻留個背影給他。端王冷哼起來，音色間淨是嘲諷：

“傍上了太子的女人氣性果然大。沈坊主，看來之前在本王跟前真是委屈你了。如今沈坊主跟了太子後，就連穿着打扮都風騷了不少，是怕今後勾不住太子嗎？”

“你說我風騷？”沈婳伊差點沒以為自己聽差了耳朵。

端王盡管招人煩躁，但好歹也是通曉文墨的王孫貴胄。她真沒想到，就算是這樣飽讀詩書的王孫貴胄，居然也會在面上用這般下流的詞形容婦人。

“不然呢？看來沈坊主也是會打扮自己的，隻是得用這風騷陣仗勾想勾的人。你覺得太子比本王可靠，所以你所有的心思都在東宮這兒不是嗎。”

端王說到此處，就像是被戳了隐痛般，那點怒意是藏也不想藏了。他不待沈婳伊反應，不客氣地吩咐侍從與守衛左右控住了她的身子，不容她動身逃離。

“你到底要幹什麼！”沈婳伊頓時怒極。

“幹什麼？沈坊主，你打的好算盤，以為有太子和樂坊司做靠山，本王就動不了你了嗎？本王就算不能傷你的性命，也有的是法子折磨你，讓你申訴無門……”

端王嘴上說着威逼恐吓的話，手卻伸過來輕輕地撫摸上了她的臉頰。這番舉動在外人瞧來帶有暧昧。

但在沈婳伊眼中，他滿腦子盤算的皆是對她的傷害與算計，這份輕柔不過是宰羊前的審視與安撫，瞧之可憎。

“殿下明知卑職是太子那兒的人，私下裡還這般行事，是覺得此回返京就能一舉扳倒太子了嗎？若卑職有何閃失，太子殿下亦會把你清算個痛快……”

“你還有膽子在我跟前提他？”

端王氣惱之下，連“本王”的自稱都沒顧上，隻差要伸手掐斷她的脖子。他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湊近她時眼中威懾的怒意不減：

“也對，你本就是太子那兒的人，自然覺得可以借此高枕無憂。但沈坊主不知道嗎，你仗着姿色與他的這點關系其實淺薄得很。

他若知曉今日我在此處動了你，今後每回再見你時，他都隻會想到你當初是如何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他能膈應你一輩子……”

“沈坊主也别覺得這事兒能夠瞞住，我會好好在你身上留下些痕迹，把這事對他宣揚出去……”

“呸！卑鄙小人！你龌龊無恥！”沈婳伊怒罵起他，“你這種心思龌龊的肮髒之人，拿什麼跟太子殿下比！”

“你！”

端王氣極之下正欲撕扯她的衣衫時，就見眼前彌漫起了一陣煙霧。這渾濁灰白的煙霧不知從何處而起，才入眼沒多久，屋内的衆人便四肢酸軟，紛紛倒地難起。

所有的人都癱軟在地，整個房内隻剩沈婳伊一人還站立着。她一臉冷漠地望着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端王，眼中的那點輕蔑清晰明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端王殿下，你做慣了螳螂，怕是已經忘了真正的黃雀該如何做了吧。”

沈婳伊放下話後，手卻往他腰間探去，沒一會兒便解下了他系在腰間的玉佩。她拿着那塊玉佩，把它視作玩意兒一般地拿捏在手中，眼中淨是輕巧的得意：

“這玉佩的成色真不錯，若沒記錯，這是殿下生辰時陛下特地賞你的吧，上頭還刻有你的名姓。

你稀罕得不行，為示榮耀隻差沒成天綁在身上。我之前就見過好幾回了，如今就當是我收去的了……”

那濃煙的藥效一向猛烈，是樂坊司裡細作們常用的脫身之物。中藥者不僅會全身酸軟，就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無。

她猜到端王心裡肯定有無數憤恨和疑惑想說，可她一句都不想聽。讓人懷怒難言，隻能任己擺布是種本事。

她如今正把這本事握在手上，自然要小人得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