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元濟總督與故去的大理寺卿陸方明之間的過節皆是官場上的黨派之争,這些事情朝堂上皆有證據與迹象留下。沈大人要是好奇,大可自己私下裡去探查一番,就知道小女究竟有沒有騙你了。”
“我雖沒過多參與朝廷上的黨派之争,但對此也不算毫無耳聞。韋元濟大人可是皇上的肱股之臣,近幾十年來朝堂上也從未聽說他與誰結黨親密。他一心效忠于聖上,在官場上的職位又不小,又何必……”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他都有心為圖更多的銀錢參與化金銀的事,又有什麼不能私下裡幹呢。”金明歌不為所動。
“他慣會審時奪度,在聖上當初還是肅王之時就效忠于聖上了,他自然知道一心仰仗誰才是最穩妥的。但沈大人不知曉嗎,韋元濟大人當年之所以能在官場上這般快地展露頭角,靠的可是林文山大人的扶持。”
沈婳伊神色一僵,忙撇清道:“我不知曉。”
“當年皇太子崩殂後,朝堂上鬧的轟轟烈烈的便是趙林兩派之争,誰都想扶持自己這派的皇子上位。隻可惜靖王殿下與林文山大人棋差一步,最終勢敗。
而韋元濟在官場上嶄露頭角後便舍下了林文山一派,轉頭就投奔了趙天昭與肅王殿下,因而才保住了自己的仕途。”
金明歌說完這一串緣由後,繼續添柴加火道:
“他見風使舵的速度雖快,但畢竟不是一進官場就拜在趙天昭大人門下。聖上多少記挂着他當初效忠過林氏的事,這心裡的疙瘩一結下,可就不是能否消去,而是願不願在意的事了。”
“金娘子說了這般多韋元濟總督大人的舊事,卻仍是沒詳說他與大理寺卿陸方明大人的淵源。他們二人若是早年就有梁子結在那兒,那為何要拖到眼下才清算。
何況陸方明大人身死,韋元濟大人自己就不怕因此惹來嫌疑嗎?”
眼見沈婳伊把話題兀自扯走,金明歌面上卻也不慌亂,隻是雲淡風輕地順着她的話題笑道:
“他有什麼好怕,他在南直隸為官多年,早同陸方明大人沒過多交集了。何況陸大人的案子他又不是親自動手的,朝堂的北鎮撫司就算要查,明面上也是先從武林門派查起。”
“他宦海沉浮數十年,就算同桃源派有牽扯,也會給自己留好後路,不叫他人發現。小嫱機敏,投奔桃源派時就察覺出了他們之間的聯系,手上握的情報也還好沒全透露出去。”
沈婳伊思忖了片刻,終還是在一堆亂麻般繁雜的訊息中理出了自己的思路:
“所以陸方明大人遇害那晚,高嫱有參與其中是不是。陸方明義子陸陽修是她的夫婿,當夜也死狀凄慘地喪命于陸府。高嫱一心想要為自己換個複仇的機會,才投靠于桃源派。”
“她之前效力于金武門是否也是桃源派的指示,是桃源派想在北直隸内攪弄風雲。你作為金氏女,既然知曉一切,又為何要同她沆瀣一氣背叛金氏。
你們眼下投奔于我,是否也是桃源派的指示。桃源派借着官場上的那點關系知曉了樂坊司的存在,要趁機探盡樂坊司的情報網。”
“沈大人,你的腦子轉得可真快。沈大人既然是個聰明人,那想來很多事情,也不用我多解釋什麼了吧。”
金明歌想來是個喜笑之人,不管是在何種境遇中都能笑臉迎人,用笑來表露情緒:
“小嫱在你面前馬腳都露了。作為一個已被人察覺的細作,這樣耗下去又有何用,坐等死路嗎?”
“而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誰能給我們仰仗和安穩,我們才效力于誰。沈大人,我們已經想清楚了,與其坐等死路,倒不如為自己掙條活路。
沈大人若是真想知曉桃源派的情報,不如反将一軍,讓我們牽線搭橋,不比你額外培養細作混入其中更來得方便。”
沈婳伊冷笑一聲:“誰知道你今日說的是真是假,面上同我說讓我可利用你們對桃源派反将一軍,暗地裡再故意透假情報給我。兩頭僞裝兩頭瞞的細作我沈婳伊又不是沒見過……”
“但沈大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樂坊司的機密消息,你透露過半點給我們嗎?你不是一早就察覺出了我們的異樣了嗎?
你隻要緊捂着你手上的情報,坐等我們給你透消息不就好了,若是信不過我們的消息,大不了你做兩手準備,瞞着我們再備些細作混進桃源派不就行了。”
金明歌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口氣裡若有若無地摻着些嫌對方不會審時奪度的感慨:
“就比如我方才講的韋元濟大人與陸方明大人之間的過節,莫說是你了。偵查此案的北鎮撫司又不是吃白飯的,他們怎麼可能不知曉。而桃源派作為南直隸的大門派,做下這些事時也給自己留足了後手……”
“他們并沒親自動手,而是指示着投靠自己的小門派霍九門做的,對應的退路他們早就準備得利索。
時日已經過去一陣了,北鎮撫司辦案的速度如果快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把霍九門給揪出來,但也僅限于霍九門為止了。”
“他們就算懷疑官場,想要揪出幕後指使的官員,韋元濟總督也不會坐以待斃。桃源派都為自己留了後路,他怎麼可能不做兩手準備。
他在南直隸為官多年,與陸方明大人許久未有交集。誰會輕信他能因幾十年前的一點無關緊要的舊事拖到現在才動手……”
沈婳伊順勢追問道:“所以呢,他有何必要現在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