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的主持聽聞慶王府的王妃要親自大駕光臨,除了在寺内大肆打點布置了一番外,就差沒貼身護着這二位貴客燒香敬佛,礙着男女大防才收斂了些。
今日有貴客光臨,寺内的大殿提前就空了出來,不允許閑人靠近,隻留下遠處的小偏殿仍可供香。
偏殿雖小,但依舊人流攢動。也不知是百姓們稀罕看王孫富貴家的闊氣陣仗,還是這寶禅寺的神佛果真靈驗,沈婳伊就差沒在人堆中同碧紋走散了。
碧紋心細,提前給沈婳伊在就近的茶樓那兒定好了座位,想等到香客稍微少些時再喚她進殿供香。
而民間但凡求神拜佛一向圖個早字,愈早才愈顯得求佛心誠。若是日頭大了,在神佛前反而算是晚到,那誠心都要打幾分折扣去。
等到日頭逐漸高升後,慶甯王妃那兒燒香拜佛的陣仗停了,偏殿那兒的人才少了許多。
碧紋抓住了好時候,擡步便往茶樓那兒回趕,想告知沈婳伊。
寶禅寺附近的茶樓主顧大多都是來寺裡上香的香客。眼下香客正少,那茶樓也空了許多。
沈婳伊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碧紋兩腳不過才剛邁進茶樓,就聽見茶樓内傳來清晰明了的談話聲。
想在空曠的茶樓内尋出談話的聲源處并不是難事。碧紋隻側目一撇,就撇見茶樓樓下坐着一桌穿戴齊整的婦人,年長年輕的皆有。
她們身上的珠寶首飾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極是抓人眼睛,雖然穿得也算闊氣,但卻隻有幾個小厮在近處護着。
一眼就讓人估摸出來這是某個大戶人家裡穿戴齊整的家仆,跟着主人沾了點闊充門面,但并沒有主子本人的排場大。
寶禅寺附近今日就隻來了兩位貴客,這穿戴齊整的家仆想都不用想也該是他們家的。
碧紋提了十二分精神,正琢磨他們到此要作何打算時,那一桌婦人面上表現得倒真像隻是來歇息飲茶的。她們漫不經心地開了話口子道:
“最近可真是累人。慶王府那兒給三小姐下的聘禮,居然連着幾日都沒送完。害得我忙前忙後地帶着人點聘禮的數目,這幾日都不怎麼得空。”
“這才到哪兒啊王媽媽,慶王府那兒的給完了,聖上那兒可還有呢。
畢竟這婚事可是慶甯王爺親自在聖上那兒給平陽王爺求賜的。誰不知道聖上視慶王子嗣如己出,那平陽王爺這麼大歲數了還未婚配,聖上都替他着急。”
“平陽王爺青年才俊,每回來京城,都不知有多少女娘盼着想見他一面。這麼多想攀龍附鳳的,哪個真成了?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自己一把歲數了嫁不出去,由着人笑話。”
“可不是,所以我說呀,做人還是得安分守己,不能有那機關算盡、攀龍附鳳的龌龊心思,神佛可都在天上看呐。這般不安分守己,神佛都不護你呢。”
“依我看呐,她就是小人得志,仗着自己年輕貌美才一時猖狂。再怎麼猖狂又有何用?
耗了十年,都把自己耗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哪個男人看了還有興緻?平陽王爺癡情,才被她耗了十年呢,換成别的男子,誰由她猖狂十年。”
“十年以前平陽王爺才多大呀,還不是見識少,才會被這鑽空子的陰險婦人魅惑了去。白白耗了十年光陰,真是可憐……”
“王媽媽别歎氣,平陽王爺是有福氣的。老天庇護他呢,才讓他及時醒悟,沒再讓那狐媚子再勾了他去。
何況那出身粗鄙的狐媚子如何跟我們家小姐比?小姐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她就算給小姐提鞋,小姐都嫌她髒呢……”
碧紋聽到此處,差點沒想又犯往日的暴脾氣,直接沖上去扯她們頭發。
雖然她與王好好算不上熟絡,這話也不是說給她聽的。但見這些婦人說話這般刻薄無知,句句透着陰毒,她也實在是看不下去。
碧紋正在心裡盤算要不要沖上前打斷她們的談話時,隻聽那桌婦人又講道:
“還得是我們家小姐,才能有這聖上賜婚的風光陣仗呢。那狐媚子就算真上了這位,也得不到這份殊榮,還不是要被人嚼舌根。”
“可不是,門不當戶不對,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定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等平陽王爺看膩了她,再換一個也不過是須臾間的事,她猖狂又能猖狂幾年……”
碧紋聽到這兒,差點沒忍住自己笑出聲來。
她隻覺得眼前坐着的不過就是一幫不知自己可悲可歎的濁物。說着刻薄陰險話,還沾沾自喜、渾然不覺。同這幫人計較,才是自降了身份尊嚴。
碧紋想清算她們的心思頓時消了個徹底。她理了理臉上表情,恍若無事地上了二樓,想見見沈婳伊聽了這混賬話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