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是個心明眼亮之人,我也不瞞着了。我确實是瞧上那傅飛草了。”
周如媚大大方方地坦露道:“我相中他生得年輕俊俏,心腸呢也還算好,便逗逗他。”
“師姐近日就是同他常在一處嗎?”
“是呀,他姐姐在武城做着小本買賣,日子并不寬裕,我就偶爾接濟接濟他。
他倒也不會隻吃白食,我初到武城人生地不熟的時候,街坊四鄰的消息都是他同我說的。他還會私下裡幫我折騰折騰那些瞎說我閑話的人……”
周如媚說着說着,許是怕沈婳伊仍不放心,上前拍了怕她的手補充道:
“沈師妹,你放心。你師姐我見過多少世面了,怎可能還會在男人這兒栽跟頭。
我若真這般容易惹出事來,又怎會在樂坊司安然待了這麼多年。若你實在不放心師姐我,大不了今後我不搭理這傅飛草就是……”
“我知道師姐是個懂分寸的人,畢竟師父當年都那般信你。罷了……是我自己安不下多餘的心,師姐你莫顧慮我,多顧自己便是……”
沈婳伊歎下口氣,終是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心裡那莫名的擔憂忐忑。道理明明都擺在那兒,可一瞧見她還與男子有暧昧,她就總忍不住擔心她會不會再吃了虧去。
想來是她太過多思,才操起沒由頭的心思來,也許說多了反會讓人覺得多管閑事,不如不提。
沈婳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
“師姐,武林大會結束後,我再過一兩天就要先行離開武城了。我走之後,師姐你多照顧照顧我家妻君,在武城務必還是要低調些,别弄出什麼事端。”
“放心吧師妹,這些我心裡都有數。你也莫覺得方才是對我安了多餘的心,有什麼多餘呀。”
周如媚溫柔的笑意就像是從苦意中濕哒哒地提上來的:
“莫說是多餘的心了,以往就是正經該操心的事,也沒人對我上心過。我整個人在他們眼中,都不和正經與重要相關……”
“你既要走了,那走之前能不能陪陪師姐?你白日裡事忙,我也不好主動來叨擾你,若是晚上,隻怕你妻君介意……”
“這有何妨?我們不過是說說姐妹貼己話,我妻君不會介意這些的。更何況我們許久未曾好好講過話了,隻是一晚上而已。”
沈婳伊應承下來後,這件小事便這麼定了。這夜冷月上梢頭時,沈婳伊就叩響了周如媚的房門。
周如媚的房間修整得并不奢華,甚至都談不上精緻。她身上雖沒徹底甩開早些年在煙花地時的媚态,但骨子裡刻下的清貧節儉卻比前者還難抛丢。
沈婳伊看着她房内簡陋寒酸的陳設,鼻頭都禁不住跟着一酸。
世人皆說能勤儉持家的女子才能算好女人,可周如媚的這份勤儉,誰又會把她當好女人來誇。
周如媚沒察覺到她心裡的這點小心思,隻是走到床頭示意道:
“沈師妹,我今夜啊特地換上了最好的被褥,隻怕你睡不舒服,你試試這可還行嗎?如若不行我再……”
“不用麻煩了,周師姐。”沈婳伊走向床邊時話音低落,“這麼久了,日子已經好了起來,你怎麼還讓自己過得這麼清貧呢?”
“我自小到大就是窮慣了的人呀,隻要日子能過下去,銀子我都想省下來。沈師妹是商幫之女,想必比師姐我更明白銀錢是好東西。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舍得用呢?”
兩人沒整那些虛禮,解下外衣後簡單在床上寒暄了幾句。沈婳伊抛出自己的心事道:
“周師姐,不論如何,我總是忘不了,當初是你親自接我來樂坊司的。當年如若不是你心存善念,隻怕我當初也沒辦法在靜海縣救下我妻君,我始終得謝你……”
她順着這話題想到了諸多往事。樂坊司的幾位師姐中,數周如媚的資曆最老。
其她師姐因着她奉銮的身份,早都改口叫了她坊主,隻有周如媚還是按老樣子喚她師妹。
這個稱呼是她應允的。一切隻因當初她舍下所有投奔樂坊司時,負責接應這她的,正是周如媚。
盡管對于周如媚而言,接應一個新姐妹來樂坊司不過是完成她本該做的任務。但是對于沈婳伊來說,她四舍五入已是她的貴人。
對于貴人,她把她記挂在心上、對她的事有些放不下,想來也是當然。她懷着謝意,可周如媚卻不敢邀這個功,隻是謙虛推诿道:
“唉,當年我不過是看你救人的心意已決,且寬容了幾天而已,我也沒做什麼大事。隻是沒想到,陰差陽錯間竟給你扯出了樁姻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