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霄對着他那突如其來的腼腆樣兒發話道:“宋家人這回可是主顧,就算她們肯讓你親熱,你也不能随意壞了禮數規矩,省得弄出事兒來。”
“小人這點分寸倒還是有的。隻是她們這樣成天輪番着上來逗笑幾句,弄得小人心癢癢的,憋屈得很……”
赤紅霄幾乎要翻他白眼:“你有什麼好憋屈的。我們還得當牛做馬給她們打下手呢,你有着好酒好菜不說,怎還憋屈上了。”
陳景通見她這般說,反而略有些怯怯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藏着話,似是在對她講這事兒雖不好意思當她面提,但卻是人之常情,是她該要理解才對。
赤紅霄镖師的行當做久了,也明白這些平民出身的男人私下裡好哪口。
他們顧慮着那點男女之别,雖很少面上同她談論有關女人的事。但畢竟相處久了,就算是路過時旁聽,赤紅霄也摸清楚了他們那些簡單的盤算。
這些平民男子忙完了白日裡的事情後,大多都會私下裡湊一起喝喝酒說點大話,順帶談談女人。自己能有女人自然最好,沒有時就琢磨着去哪兒能買點新鮮樂子。
她懂,但她不喜歡。但她沒有那種隻手遮天的能耐,可以強要他們按自己的标準徹底改變脾性與喜好。
因此她大多隻能要求他們在面上對女弟子保持禮數與分寸,至于在她看不見的私下裡,赤紅霄一直都抱着種不想聞髒東西的心态。
隻要他們不舞到她面前,她也實在不想沾惹。
陳景通給她個眼神,赤紅霄倒也是懂了。她繞開這個話題,随口講道:
“這些婢女既然對你有意,你若是有喜歡的,最好還是同宋家管事的說一聲,下船之後再定這事兒……”
“哪兒有喜歡的啊,她們不過一群村婦。就算是那宋小姐,姿色也不過平平……”
赤紅霄吃驚地盯着他那平平無奇的外表:
“平民男子娶妻可是不易,你倒是會挑的嘞。她們雖是小地方來的,但人靠衣裝馬靠鞍,等她們到了宋府後好生打扮一番,模樣都會更好看的,不能以現在定言。”
“再好看又哪兒能好看過坊主啊……若論姿色,她們一行人跟在坊主後邊提鞋都不配……”
赤紅霄聽他話鋒一轉居然直接扯到了她夫人身上,不由得鬼火四冒,禁不住說了他一句:
“你小子眼睛倒是毒的,居然盤算到你們坊主身上了!”
陳景通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暴躁脾氣吓了一跳,趕忙撇清道:
“不敢不敢!小人哪兒敢盤算坊主啊。小人平日裡最多不過是看看,多餘的哪裡敢想……再說了,坊主一向是冷面美人,哪兒會瞧得上我呀……”
“她是冷面美人也是自然的。女子平日裡就光隻是站在男人堆裡,都要惹來一堆閑言碎語。她對你冷臉也是不想讓你們生出多餘的雜念,隻想公事公辦。”
“何況姑娘若是無緣無故就對你笑臉相迎,你反倒還要提心眼呢。人無所圖,又何必要給他人賠笑?你在話本子裡就沒看過這種路數?”
陳景通賠着笑臉對她連連稱是。赤紅霄看着他這副敷衍的恭順樣兒,也無了與他繼續談話的興緻,順手拎了壇他遞來的酒後便轉身告辭了。
離去的同時赤紅霄的心裡不免感慨,這世上想來有太多事總會超出人的預料。
就如她想不通宋小姐和她那幫婢女有何好嫉妒她,也想不通樣貌平平、身世普通的陳景通是怎麼做到有一堆女娘笑着讨好他的,
更想不通陳景通平白得了那些女娘給的好處後,還能一邊領受着,一邊嫌她們不過是姿色平庸的村婦。
他也許是被她們慣上了天。畢竟他哪怕什麼都不做,就有這樣多的女娘白送笑臉和好處。他若有鬥志,估摸着也是要往更高處夠,不會去稀罕白送上來的。
這一切就如沈婳伊之前所說,女娘主動付出的心意在大多數男子眼中,隻能算是他有本事,而非那女娘有心。
但在赤紅霄眼裡,如果是俊俏的有志兒郎有這番待遇,至少她還能找個由頭說服自己。可換作是平平無奇的陳景通……
赤紅霄隻覺得滿頭問号,完全想不平白陳景通是憑啥得來那些青睐的,總不能是她們覺得他配劍的樣子長得帥吧……
赤紅霄百思不得其解。等她拎着一頭問号和酒回到艙室時,陸青吟已經換班回來了。
這客船的艙室并不算多,好的都給主顧騰出來後,剩下的也沒幾間了。以至于這些天來,陸青吟一直和她擠在一個艙室裡。
不大的艙室裡擺着兩張小床,陸青吟正在自己的小床上換鞋襪。她見赤紅霄拎着酒回來,順嘴就同她攀談了起來。
她得知這酒是赤紅霄從陳景通那兒拿來的後,幾乎是抱着好心提醒的口吻勸她:
“掌門你可真是不拘小節,當下居然還和那陳景通說話,一說還說那麼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