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之前旁人都說她有幾分像赤紅霄，如今來看，卻是完全不同。至少在情愛這事上，她不可能像赤紅霄一樣慌裡慌張、惴惴不安。

這也許就是她喜歡姐姐的好處，姐姐永遠穩妥，而妹妹也永沒那個責任要像夫君一樣護姐姐。杜若岚對此心下慶幸了起來，吹着口哨便走遠去忙事了……

直到赤紅霄趕到梅香坊那兒時，她反而蹑手蹑腳了起來，潛意識裡害怕再次面對碧紋的埋怨。

可她一應賠禮的東西都拿來了，臨到門前不進去，又實在是不甘心。

為此赤紅霄隻能橫下心，灰溜溜地徑直尋到了沈婳伊的卧房。她敲了敲門得了準許後，發現房内隻有沈婳伊一人後，心裡緊繃的弦終是有些松緩了。

“夫人，你好些沒有。”

“紅霄，抱抱我……”

赤紅霄當即飛奔了上去，與她緊緊相擁在一處。

她極好這樣撒嬌的沈婳伊，永遠願慣着這樣的沈婳伊。她把她心裡所有想說的話、不敢提及的話都輕松言盡了，正中她的下懷，正中她的期待。

“紅霄，你這兩日是有什麼要事在忙嗎，怎麼到現在才來看我。我差點以為你在生碧紋的氣，也在生我的氣，你再不肯來了……”

她的話中隐泛哭腔，明晃晃地在對她怨訴撒嬌。赤紅霄隻恨不得把整個身子都鑽進她懷裡，苦着臉委屈地解釋道：

“夫人……我不敢生夫人的氣，我隻怕夫人你生我的氣，也怕碧紋埋怨我。這回出了這等混賬事，她隻怕再不願同我好了……”

“怎麼會呢，碧紋平日裡說話是心直口快了些，但她并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不會因為這點事同你計較的。”

“嗚嗚……夫人……”

沈婳伊看着赤紅霄縮在自己懷中嗚嗚咽咽的樣子，一時都不知到底是誰摔了傷需要哄。但看在赤紅霄比她還委屈的份上，沈婳伊隻能耐下性子先哄她。

赤紅霄感覺到沈婳伊手心給予的溫柔愛撫，内心感動得簡直一塌糊塗。

“夫人，下次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讓你受傷了，我一定把你看得好好的，再也不會讓你難受了夫人……”

“紅霄，我都說了這回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見不得夫人受傷……特别是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夫人若是受了傷，我好難過……我會覺得是我自己沒做好……”赤紅霄捂臉啜泣了起來。

沈婳伊摸着她的頭軟聲安撫她：“紅霄，這不關你的事，你沒必要把我的安危視為你的責任。何況人難免都有磕碰受傷的時候，無法避免的事。”

“夫人……夫人……”

赤紅霄深深依戀着她，怎麼都不舍得撒開手。沈婳伊見她的哭聲漸漸止了，轉頭也撒起自己的嬌來：

“這幾日我傷了手臂，行動好不方便啊。你若不在，一些日常小事我隻能去麻煩别人。你不在，晚上都沒人讓我取暖了。你一點也不知道在我受傷時心疼我……”

“我錯了，我再也不走了，我絕對不走了夫人。”

赤紅霄得了她的安撫與依戀，更是恢複了往日的膽子，就差沒把沈婳伊抱緊到喘不過氣。

“你弄疼我了，趕不快松開些。”沈婳伊笑着說了她一句，兩人又恢複了往常的時候。

赤紅霄說出來的話果真做到了。

沈婳伊從樹上摔下來的事雖小，但在赤紅霄眼中已足夠警鐘長鳴，她不僅加派了看護她的人手，還囑咐女弟子貼身守在沈婳伊身旁。

沈婳伊平常本最煩有生人黏在後頭盯守她，總覺得這像看押。

她之前還為這事同赤紅霄說過好幾回，但這次她心中懷揣着隐憂，一時也顧不上去争辯這些瑣事了。

沈婳伊這回摔得雖看來慘烈，但好在都是些皮肉傷。她的傷口養了幾日後就失了痛感，下地行走已不成問題。

她的傷口才好，未知莫測的黴運事便一件接一件。這日沈婳伊正同魏思韻商讨着樂坊司後續的安排，宮裡的線人就摸索着尋上了門來。

沈婳伊的心沉落至谷底。宮裡的線人每回出現，都是東宮那兒有了新動向。

之前太子派她暗查萬乾青将軍，如今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因林氏的事一直沒敢給他上報什麼有用的訊息。

想來是太子終究忍不了了，覺得她辦事不力，覺得樂坊司留着無用，想要下令驅逐了。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他想舍下她，而她也早就不想留在他手下了。這事兒總要有個最終的解釋。

她看着魏思韻一臉憂色的模樣，牽過她的手從容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用怕，思韻。這一天早晚都會來，這事交由我來結束，我們一定會扛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