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破碎的燈管在走廊天花闆上嘎吱作響,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那道身影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衣袍下擺随着步伐輕輕擺動。
“攔住他!”
一支全副武裝的巡邏隊從轉角沖出,為首的隊長毫不猶豫地擲出數枚金色球體。球體在半空中爆開,濃郁的霧氣瞬間填滿整個走廊。
然而那道黑影連腳步都未曾遲疑,甚至漫不經心地踩碎了一枚滾到腳邊的金球。
那位領隊一愣,緊接着,他猛地擡手用力一揮。
下一秒,子/彈如暴雨般傾瀉而出,卻在觸及黑袍人的瞬間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盡數攔截。空氣中泛起水流般的波動,金屬彈頭噼裡啪啦地墜落在地,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
黑袍人手腕輕抖,原本握在手中的長刀突然解體,化作數節泛着寒光的刃鞭。随着幾道刺耳的破空聲響起,巡邏隊員們被刃鞭重重甩向兩側牆壁,軟綿綿地滑落在地。
而黑袍人自始至終都保持着同樣的步調,連呼吸的節奏都未曾紊亂。
他就這樣從容不迫地穿過橫七豎八的軀體,仿佛隻是路過自家後花園。
顧席實通過另一個“視野”目睹這一幕,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
雖然感知告訴他那些隊員隻是暫時失去了意識,但黑袍人展現出的氣息依然令他心驚。
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些專門針對異教徒的特殊武器對他完全無效。這個發現完美印證了顧席實先前的猜測:
這人絕對不可能是邪神信徒,也并未擁有任何被污染的力量。
那麼,他們混迹在邪神勢力裡是目的是什麼?
向溫也聽到了那刺耳的警鈴聲,試探性地問他:“外面好像發生了什麼,你要出去看看嗎?”
顧席實轉過頭看向他,冷冷說道:“不。那人是沖着你來的。你們果然是同一組織的人,為了救你,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向溫隻感覺一陣牙疼,心中暗暗叫苦。
他心裡已經明白顧席實口中所說的人是誰。
楚風眠,隻有楚風眠擅長戰鬥。
可實際上,楚風眠并非沖着他來,而是專門去截堵某個他讨厭的家夥。
就在這時,他聽到面前的顧席實又問:“你們不信奉任何邪神,卻和他們往來密切,到底在圖謀什麼?”
向溫回過神,攤了攤手,歎氣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私家偵探,雖然偶爾接點灰色地帶的活兒,但這應該不歸你們監管局管吧?”
顧席實眯起眼,深深看了他幾秒,随後轉身走向窗邊。
向溫見狀,悄悄挪動腳步,想趁機溜走——
“我看得見你。”
顧席實頭也不回,聲音平靜,卻讓向溫瞬間僵在原地,再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偷偷摸摸地在聊天室裡發消息。
*
【盲眼鋼琴師(向溫):救救,楚哥你男友把我堵在屋子裡了……我現在不敢出來。】
【監管局執行部職場新人(衛文昊):所以我現在把人帶過去會撞上,對嗎?啧。楚哥你有辦法把你男友騙走嗎?】
【路人A(楚風眠):是前男友,以及不确定,你們先試着自救。】
楚風眠的視線從聊天室裡移開,轉向走廊盡頭。
那裡有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正緩步走來。
那人穿着褐色風衣,戴着細框眼鏡,在看到楚風眠的瞬間臉色驟變。
他迅速在手機上敲下一行字,随即将其塞回口袋,雙手從背後抽出兩把金色手/槍,槍膛深處,隐約有熾熱的光芒流動。
楚風眠盯着那雙淺褐色的眼睛,認出了這張白天剛被他揍過的臉,那隻右眼上還留着淤青。
此刻,對方的瞳孔正逐漸泛起金色光點。
“不,等等……先讓我試試,我自己能解決!”那人突然皺眉,聲音裡帶着掙紮。
楚風眠眼神一凜,這人在抗拒另一個意識的控制。
沒有猶豫,冷白色的刃鞭驟然撕裂空氣,以驚人的速度襲向對方。
風衣男倉促擡槍格擋,卻在巨力沖擊下整個人倒飛出去,接連撞穿數道牆壁,最終重重砸進中/央大堂。
桌椅在撞擊中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咳……”風衣男撐着滿地碎木艱難起身,瞳孔劇烈收縮——透過牆壁的破洞,黑袍人正閑庭信步般走來。
數支趕來攔截的巡邏隊像被無形大手攥住,接二連三摔向兩側,而始作俑者連衣角都沒亂一分。
“剛剛那股力氣和力量,不是深海教會,不是腐朽教會,甚至連猩紅教會的也不同……完全陌生且強大的……這座城市什麼時候多了這種怪物……”他苦笑着抹去嘴角血迹,仿佛在自言自語,“隊長,你說得對,這家夥确實……和我們以前的敵人完全不同。”
話音未落,他的雙眼驟然迸發出刺目金光。
楚風眠踏着碎石走進大堂,見到那雙冰冷的金眸時,發出了笑聲,而笑聲裡滿是寒意:“終于肯現身了?寄生在别人體内的幽靈。你就這麼缺一具自己的身體?”
“那你呢?”風衣男擡起頭,此刻的眼神已完全變成另一個人。顧席實借部下的瞳孔凝視着黑袍人,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令他胃部翻湧起前所未有的厭惡,“盜用他人身份,模仿人類生活,連臉都要偷——你就這麼缺一張自己的臉?”
楚風眠面具下的臉瞬間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