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哪吒指尖的三昧真火突然爆燃,将祁昭的劉海燎焦了一縷。少年神明踩着風火輪懸在龍角桅杆上,混天绫在江底卷起赤色漩渦。
“五百年前的爛賬罷了。”
夜枭掠過枯枝,江風裹着鹹腥拍在礁石上。
“嘉靖七年臘月丙午,龍脈暴動,道門折了不少修士的血肉才将其鎮住。”
哪吒指尖真火映亮石雕胸口的「丁酉」刻痕,火焰舔舐處顯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反噬痕迹,五百年過去,青金石碑上「丁酉」二字仍泛着暗紅血光,像是七十二道亡魂未散的執念。
“看見這處焦痕了嗎?離火陣本該持續七七四十九天,卻在第三日寅時突然熄滅。”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因為,這些我都經曆過啊!”
嘉靖七年冬,少年神明仰頭嘶吼的刹那,火尖槍自爆成漫天星鬥。
“所以你才清楚每個陣紋反噬的痕迹...”祁昭的指尖撫過龍雕焦痕。
混天绫的紅光在江底撕開三尺清明,兩人從岸邊緩緩落入江底,祁昭的陰陽眼刺痛起來。
那龍形石雕比她想象的更駭人——龍角是用永樂年間沉船的桅杆熔鑄。
真火掠過處,永樂桅杆上的藤壺簌簌剝落,正随着水波蕩漾滲出黃膿,露出鄭和船隊的鎏金銘文。
“這是嘉靖七年的孽。”哪吒指尖真火掠過石雕胸口,火焰舔舐出「丁酉」刻痕下密密麻麻的朱砂小字。
龍喉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七十二盞魂燈自黑暗中浮現。
“哪吒,我有個問題,為什麼那些幻想隻有我能看見?”
哪吒的火尖槍在虛空劃出挑釁的弧度:“喂,祁昭!敢不敢跟小爺玩把大的?”
“哈?”
江水突然翻湧如沸,三十六道黑影自龍喉裂縫鑽出。
“滋啦——!”
混天绫如赤蛟纏住祁昭手腕,哪吒踏着風火輪懸于龍型石雕之上,衣袂翻飛間露出腰間灼灼金蓮紋:“祁昭,真當這雙洞徹陰陽的眸子是天賜機緣?”
七十二盞天靈蓋燈驟然點亮,祁昭瞳仁刺痛——每盞燈芯裡躍動的,竟是一雙眼睛。
修士亡魂們齊聲誦起倒轉的《度人經》,江底淤泥中升起七十二盞幽冥燈。
“五百年了...”為首的修士道袍早已褪成屍衣,道袍上太極圖早已破爛不堪,已成枯骨的軀體上透出血光。“三太子何苦為這容器逆天改命?”
“聒噪!”槍尖挑飛道人丹田珊瑚,露出内裡跳動的鲛人淚珠。
“三太子……何苦……歸來……”亡魂的喉管發出沉船纜繩摩擦的聲響,結印的雙手已化作白骨,卻仍死死掐着子午訣。
祁昭嗅到刺鼻的沉香味,那是五百年前龍涎香與屍臭的混合。
哪吒突然扯斷她一縷發絲,混天绫裹着青絲刺入亡魂怨靈。
“你當真以為這雙眼睛看得見鬼怪是偶然嗎?!”
“我不知道了!”祁昭的聲音有幾分茫然“但我的眼睛,應該還是有用的吧!那就夠了。”
“你是笨蛋嗎?”
哪吒突然想起了幼年時期的祁昭,像小狗一樣圍着他轉,被他怼了也不知道跑的。
“哪吒哪吒,你的風火輪為什麼不會燒着褲子呀?”
“祁昭。”哪吒的聲音低啞,仿佛從喉嚨裡擠出的氣音。
這是祁昭第七次偷爬風火輪失敗那夜,哪吒在昌河邊逮到裹着混天绫COS幼年版自己的小賊。
“跟你說過吧,小孩子晚上不能偷跑出來玩,很危險的!”哪吒拎着從河邊撿回的小紅鞋,“不要光着腳到處跑。”
“哪吒,你怎麼跟我爸爸一樣,管得太多會變成老爺爺的。”
“祁昭,你個小混蛋。”
“哪吒哪吒,快看。”
赤腳在青石闆上踏出濕潤的蓮花印——那是她執着地模仿哪吒腳下金蓮的形狀,用顔料調成的步步生蓮。“是不是跟你一樣了。”
“一樣一樣,先把鞋穿上再說話。”哪吒抱着滿臉不高興的祁昭往回走,腕間的混天绫逗弄着祁昭。
“這個紅綢子真的能攪動東海?它吸水會不會變重?如果……”
“你怎麼比二哥的哮天犬還能纏人。”哪吒看着被混天绫捆成粽子的人類幼崽,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起。
你我的相遇不是意外,而是故意謀劃。
“哪吒,哪吒!”祁昭聲音尖銳到變形,用力拍打着哪吒的胳膊。
哪吒緩過神來,瞟了一眼祁昭,默默地放松了環在脖頸處的混天绫。
“你剛剛在想什麼呢,我都快被你勒死了!“祁昭幹咳了幾聲,聲音有些沙啞地埋怨。
“沒事,你還好嗎?”哪吒神情有幾分不自然。
“還行,還沒死呢!”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