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桉将地上的小熊撿了起來。
毛絨玩具對她來說也是稀罕的東西,她雖然跟朱麗麗住進了豪華的季家,生活相比較以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也僅僅是物質層面的。她的生日,朱麗麗不記得。先前老師說江桉有樂感,可以嘗試一下學習樂器,但朱麗麗覺得把書讀好才是正經事,别學那些花裡胡哨的,不實用。
就更别提這種買來就放在家裡落灰的東西,朱麗麗不會花一分錢在上面。
江桉的精神世界,很貧瘠。
她把小熊拿在手裡,質感軟綿綿的,很舒服。
喜歡。
江桉陰郁了許久的表情在這個時候放晴了。
她捏着小熊的時候,一道慵懶的聲音傳入耳中。
“打碎了你的杯子,賠你一個小熊。”
江桉擡頭,看到季延川斜靠在門框上,一副随性自在的樣子,但眼神落在江桉身上,關注着她的表情變化。
江桉哦了聲。
季延川:“就哦?”
“可是你也沒說對不起。”
過去幾年裡,季延川和江桉的交流不多,無非是有時候碰見了,他想到什麼就喊她什麼,外号起了一堆,他自己也沒記住幾個。她一直就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有時候其實挺招人氣的。
但這會兒一開口,就更噎人。果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季延川解釋一句:“當時我沒看到你,何況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我就拿碎片紮你身上。”
江桉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季延川聽得不是很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江桉應上少年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回:“我說我接受你的賠禮。”
季延川氣笑了,“不是紮死我?”
“你聽錯了。”她差點忘了,她不敢得罪季延川的,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如果他不高興的話,她在這個家裡的日子不會好過。
江桉說完,轉身折返回房間。
雖然她還在生氣陸瑤送的杯子被季延川打碎這件事,但碎掉的杯子好不起來,她隻能接受這隻小熊,要不然隻會越想越氣。不能用别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但身後傳來季延川的聲音:“生日快樂。”
江桉當時想,算了,就原諒他吧。
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三個跟她說生日快樂的人。
第一個是她自己,第二個是陸瑤。
不過江桉和季延川的關系也沒有因為這次的小插曲就變得多好,季延川假期很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他會去北方的一個城市陪他的外公外婆,在假期快結束的時候才回來。
也是季延川這次回來,和他父親季仲柏發生了很激烈的争吵。
起因是季仲柏給季延川下達指令,讓他準備托福考試,高三畢業直接去國外上大學,學經濟,将來回家打理酒店。但季延川對酒店管理沒有任何興趣,他想學醫,當醫生,态度非常堅決。
季仲柏是這個家的一言堂,一如當初他帶朱麗麗和江桉回家,沒跟季延川商量一樣,季延川将來學什麼,在季仲柏這邊也是沒得商量的。他隻有接受這一個選擇,如果不接受,那麼他從現在開始,不給他一毛錢,在經濟上對季延川進行全方位的封鎖。
父子倆在客廳裡面吵得不可開交,朱麗麗在江桉房間待着,沒下去參合。
後來江桉都聽到樓下砸東西的聲音,她問朱麗麗要不要下去看看。
朱麗麗說:“看什麼?人家父子倆的事情輪得到我插手?”
朱麗麗現在對季仲柏的抱怨挺深的,因為她好像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季仲柏這麼多年來可能隻把她當成保姆。這些年季仲柏把家交給朱麗麗,她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把他兒子照顧得比自己親生女兒還要好。家宅安甯,季仲柏就專心地在外面打拼,事業蒸蒸日上,身價翻了好多倍。
但他對領證這件事,避而不談。一開始的借口是酒店有季延川外公外婆的股份,他們擔心季仲柏再婚再生孩子,季延川的利益就會受損。就拿股份威脅着他。
後來季仲柏事業做大,季延川外公外婆的話語權變小,季仲柏的借口就是太忙,沒時間。還說除了那張結婚證,該給的都給她了,她還在擔心什麼?
朱麗麗當然是擔心被掃地出門。
沒有結婚證,就相當于季仲柏這些年的收入,和朱麗麗一點關系都沒有,将來被掃地出門,她一毛錢都拿不到。
真要當保姆,每個月還有工資拿。她不僅沒有工資,在季仲柏興緻來了的時候還要陪他睡。
誰能有她虧?
樓下吵了有二十來分鐘,最後是以季延川離家出走結束。
朱麗麗這時候才下樓去關心,問這大晚上的讓小川去哪兒,有什麼事兒父子倆還不能坐下來慢慢聊啊,孩子大了肯定是有自己的主意,得慢慢和他談。
朱麗麗雖然埋怨季仲柏,但該給的情緒價值還是要給,現在攤牌她拿不到半點好處。
季仲柏還在氣頭上,聽不進去朱麗麗的話,說等季延川在外面吃了苦頭,就知道家裡的好了。
這個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