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麗接受治療之後,江桉每天的生活就是學校醫院和家裡三點一線。
其實江桉一開始跟朱麗麗提過休學照顧她,但被朱麗麗拒絕了,她說還不至于讓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兒照顧自己,而且她還有點錢,可以請個護工。還讓江桉别打着照顧她的幌子不去上學,這個學她得上,不僅要上,還要好好上。
她讓江桉考個好高中,将來上個好大學,别像她一樣早早出來打工,沒點見識被男人騙。男人,永遠都沒有自己靠得住。
于是江桉白天上學,放學就到醫院陪朱麗麗。她有時候回家,有時候就在醫院對付一個晚上。
江桉看着朱麗麗一天比一天糟糕的狀态,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點什麼。如果好成績能讓她開心一點,那江桉就好好學習,拼了命的學習,每次考試都進前三,把接近滿分的考卷拿給朱麗麗看。
江桉初三的時候,朱麗麗的身體因為放化療變得十分虛弱。
這一次,她沒聽朱麗麗的話,而是跟老師要了複習資料和考卷,天天待在醫院裡面陪着朱麗麗。
那天她去學校拿完試卷回來,在病房門口聽到朱麗麗跟醫生的對話。
朱麗麗不想治療了,覺得根本看不到希望,遲早都是個死。
醫生說有種進口藥可以試試,在臨床方面是有效果的,就是價格稍微有點貴。她可以先試一個療程,看看效果。
朱麗麗說沒錢啦。
江桉知道,朱麗麗生病以來花了很多錢。關鍵她們家在花錢的同時沒有進賬,這才是最糟的。
江桉當時就跑回家去了,将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零花錢都找了出來。
五千六百三十二。
這些錢不夠的,甚至連一個療程都不夠。
那還能怎麼辦?
在江桉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想到了一個人。
江桉去找了季仲柏。
季仲柏是那時候在江桉所認識的人當中,最有錢的一個,而且,他們在一起生活過好幾年,或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季仲柏會出手相助的。
她去了季家,但是她連别墅區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因為她已經不是這裡的住戶了,保安不會放陌生人進去。她就在别墅區門口等,隻要能等到季仲柏的車,見到他的面,也許就能借到錢。
終于,在傍晚的時候她等到了季仲柏的車,車子在進大門的時候放緩速度,江桉跑了過去,拍着車後窗。
“季叔叔,季叔叔!”江桉看到車裡坐着的季仲柏了。
但是保安很快就過來抓住她的肩膀,“你這個姑娘怎麼突然跑出來啊,撞上了算誰的?”
“我認識季叔叔的,我找他有事!”江桉試圖掙紮,但抵不過兩個保安的桎梏。
她隻能對車内的人大喊:“季叔叔,我媽生病了,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寫欠條,我以後會還給你的!”
車窗降下一半。
江桉看到季仲柏,也看到了坐在他旁邊的女人,女人懷裡還抱了個小孩兒。
江桉記得那個女人,就是當時上門讓朱麗麗搬出去的那個。
不過她不在意季仲柏到底有多少女人,她今天來是為了借錢的。
江桉懇求道:“季叔叔,求求你了,借我十萬塊給媽媽看病。”
“你媽騙了我那麼多年,你現在也學會騙人了?”季仲柏目光冷淡地看着江桉。
江桉當時愣住了,她太着急了,所以忘記在季仲柏面前,朱麗麗應該是她的“小姨”。
可是江桉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季仲柏就沒問過她“媽媽”是誰,直接料定她借錢看病是在說謊。說明他早就知道朱麗麗和她的真實關系,他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江桉急于解釋:“我沒有騙你,我媽媽真的生病了,季叔叔求求你借錢給我吧,我求你了!”
她着急,擔心,害怕借不到錢回去給朱麗麗治療。
但她吵到那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兒,那個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女人皺着眉頭說:“你看她啊,把兒子都吓醒了!”
季仲柏催促司機開車,然後把車窗關上,轉頭去安撫哭聲嘹亮的小孩兒。
江桉驚慌地看着車子開進了别墅區,大門緩緩關上,而她怎麼都沒辦法從那兩個保安的手裡掙脫出來。
她忘記自己是怎麼從别墅區離開的,整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那時候江桉很後悔,她不該開口就是“媽媽”,她應該叫“小姨”的,是她弄丢了這次借錢的機會。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江桉根本沒注意路況,汽車鳴笛聲也沒能将她從巨大的懊悔中拉回來。
她隻感覺到有一道巨大的力量将她拽了回來,汽車刹住,司機打開車窗沖外面吼道:“想死啊!”
“你開那麼快趕去投胎啊!”
司機罵不過,氣勢也比不過,關上車窗罵罵咧咧地走了。
而把江桉從斑馬線上拽回來的人,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罵:“眼睛不看路幹脆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