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果然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山門下幾方人馬形成對立之勢。
監國恰在此時發聲:“諸位還請稍安勿躁。皇上遇刺,恐有奸細,待排除了危險,諸位便能自行離開。”
祭祀廣場上,數千名官員均被以“保護”之名圍困中央。
“哼,隻怕是賊喊捉賊。”蕭太後神色淩厲,說話毫不客氣。
通向西宮的天梯上,青灰色花崗岩鋪就的祭壇台階上,殘留着暴雨沖刷出的黃泥溝壑。
九丈高的玄鳥青銅像雙翼積着未化的春雪,立于山門兩旁,翅尖垂落,正對着山下蒸騰的霧海。朝陽照射出溟鵬岩的嶙峋輪廓,将其染成一片赤金色,恍若古籍記載的"神山高下開"奇觀。
沖向半山腰的那隊人,全是監國手下養了多年的死士,他們訓練有素,很快到了半山腰。
突然——
“殺!”
原本整齊地隊伍瞬間被另一波人沖散。
“什麼人?!”
“隐霧閣,來取你性命。”這群人一身黑衣,臉上戴着黑面罩,身手矯健,配合默契。
三十二名禮官托着雲雷紋青銅簋滞留于登階中,站在台階兩邊,低着頭瑟瑟發抖,不敢上前。一名禮官的托盤不慎掉落,黍米糕在地上碎成殘渣,上面還留有蒸騰的熱氣,飄渺間凝成細霧,飄散于空中。
此時山門底下,寂靜無聲,唯有祭壇上的龜甲,看不懂氛圍,毫無顧忌地砸出聲響。
監國拇指摩挲着劍柄螭紋,靴底猛然碾碎滾落祭壇的占蔔龜甲。
“賊人竟然就埋伏在半山腰,這可是黎将軍的疏忽,三弟,你說,該當何罪啊?”
吳禮:“撤職。”
“敢問監國,黎将軍何罪之有?”
“不服之罪。”監國釋放出内裡磅礴的内力,底下不少文員,從未習過武,紛紛倒地。
迫于威壓,他們跪下了。
“臣願俯首。”
“臣願俯首!”
“……”
無數寒劍、弓箭、長槍長矛瞬間對準蕭太後,黎塵鳴拔出劍守在她身旁。而她虛扶着侍女,昂首闊步,邁上祭台之下,與監國正面對視。
整個朝堂,文武百官千餘人,唯有蕭太後一個女子,敢正面對抗監國。
監國擡腳踢翻盛着鹿血的錯金銀壺,暗紅液體順着古井邊的金銘石刻縫隙蜿蜒而下。
"金阙鎖滄溟,鐵柱貫地維",字字染紅。
易居安藏在執幡衛隊後,她彎腰假裝整理藥箱,将幾條細蟲偷偷放出來,細蟲順着她的褲腿隐入地下,然後在心中默默倒數。
十。
欽天監老臣顫巍巍捧出紫檀卦盤時,山巅忽傳來幾聲巨響,驚得捧着幾個小黃門失手打翻香爐。紛紛揚揚的香灰落在祭台上,宛如史書裡記載的"天降劫灰"。
半山腰上戰況激烈,山門下正是暗流湧動之時,吳禮在吩咐後方的弓箭手準備。
九。
易居安遠遠地看到,從西宮整座建築中間飛濺而出的塵土,紛擾了半山的霧露。
小皇帝武功尚可,估計能撐一會兒,更何況,他們也不是毫無準備,西宮之内早有暗衛把守。
八。
監國側着眼打量蕭太後,神色鄙夷。
"列祖列宗在上,這祭牲脖頸的刀口,倒讓本王想起幾百年前靈帝朝李太後煉丹之舊事。當時為取鹿茸血養顔,獵場三百童子舉着火把圍堵瑞獸,結果呢?"
七。
他靴底碾碎供案底下所有的黍米餅,好像跟它們有仇似的:“火星子濺了半座皇陵,先太廟令的奏本裡寫得明白,天火燒的是狐臊味兒。"
所有人這會兒都聽出了兩個字:妖後。
六。
他突然用劍鞘掀翻三足鼎,一旁的欽天監官員被吓得半死,滾燙的胙肉滑到太後裙角邊。
"諸位可知前朝德勝皇後請天竺妖僧施法,讓幼帝連發九道罪己诏?"
五。
監國揮手示意士兵架起瑟瑟發抖的欽天監官員:"張大人上月奏報紫微星晦暗,怎不直說當年陳太後垂簾時七殺沖宮?"
一本《女則》從他袖口掉落:"就像這本破冊子,明明燒給孝貞賢後的,偏在灰堆裡扒出半頁'日月當空'的狂悖字迹。"
四。
監國拔出佩劍,劍尖刮擦着青磚迸出火星。
“先帝在時,同本王親如叔侄,而今牝雞司晨——”
三。
"臣這就替先帝清理門戶,省得史官們學那斷腕沽譽的遼國舊事。畢竟鳳凰浴火是傳說,野雉撲棱倒常見得很。"
吳禮在身後舉起右手示意,身後的弓箭手逐步将弓拉到最滿。
二。
監國:“殺。”
蕭太後:“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