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易太醫!小易太醫!”
易居安感覺有人在拍她的臉,咕哝兩句又轉身睡過去:“别吵吵,煩人。”
她之前失血過多,染紅了後背一片衣裳,看得黃玄惑擔憂不已,他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陰森森的地宮之中,而且,他連續害他兩次受傷,他的内心還是略微有點愧疚的。前面下落時,他的太醫還下意識地給他墊背。
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最講義氣的時候。
黃玄惑看着自己明黃色的袍子上顯眼的血污,摩擦了一下,用勁撕下一塊布,給他的太醫包紮後腦勺:“哎,禮部和母後肯定會罵我的。”
然後再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枕着,一邊戳着他的臉一邊說道:“朕可是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才這麼做的啊。”
兩人不知道休整了多久,等易居安醒過來的時候,小皇帝已經靠在牆上睡着了,而她枕在小皇帝的膝蓋上,擡眼就能看到他的下巴。
臉上怎麼繃得緊緊的?
易居安看到他缺了一塊的袍子就在自己臉上,她一口老血就要噴出去:
這破小孩兒是想害她嗎?!
“皇上醒醒。”
見小皇帝慢慢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易居安道:“皇上怎麼能用自己的衣袍給臣包紮呢?”
剛醒來的小皇帝腦袋懵懵的,臉上還帶着青少年特有的稚氣,但他故作沉穩道:“愛卿不要慌張,朕是皇帝,朕想給你就給你,哪有那麼多話!”
好在這裡沒有朝堂那幫掉書袋的老登,小皇帝的心意,她也勉勉強強收下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座地宮。
地宮入口如巨大的深淵,像猛獸的血盆大口,傾斜的石階長滿墨綠色的苔藓,每一步都濺起腐殖質的腥氣。
“進入地道之前,你可知底下還有地宮?”
易居安如實搖頭:“自然不知。但皇室宮殿别有洞天,倒也不稀奇。”
兩人順着甬道往前走,甬道兩壁嵌着殘破又帶着鐵鏽的燈盞,燈油早已幹涸,取而代之的是暗紫色磷火,懸浮在頭頂,幽幽浮動,将人影撕扯成畸形的鬼魅。
黃玄惑有點害怕,抱着雙手,緊跟着易居安:“這也太陰了,等等朕。”
兩人來到甬道盡頭,盡頭是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兩邊各有一個玄龜。
“《青華經》曾記載:九嶷連蜷,地脈隐現玄龜之象,”易居安腳掌拍打地面,“我想,我們正處于玄龜龜首之處。”
“那有什麼關系呢?”
易居安觀察着玄龜:“皇上可知針灸有種手法叫靈龜八法?”
“願聞其詳。”
“靈龜八法是以神阙為中央,以八脈交會穴及九宮為基礎,以腹部為全身全息投影,調整整體氣機,陰陽平衡的手法。若是能找到地宮中代表神阙的位置,也許就能找到出去的玄機。”
小皇帝:“那這個門要如何打開?”
“既然是龜首,那關竅就在龜首。”易居安彎下腰,果然在龜首出看到一個細細的針孔。
易居安掏出針包,小皇帝好奇地湊過來看,裡面九針齊全。
隻見她取了兩根毫針,右手一甩,飛針直直刺入兩個針孔。
“你會武功?”
易居安睜眼說瞎話:“不會啊,這是飛針,毫針針刺的手法之一。”
“哦……厲害。”黃玄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兩人面面相觑。
“那這門怎麼沒動?”
易居安略顯尴尬地抓耳撓腮。
她面對着石門左摸摸右摸摸,也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整座石門瞬間劃過一道光,從中間向兩邊鋪開,外層腐朽的鐵鏽、石塊紛紛脫落,露出中間嶄新的紅木門。
木門上清晰可見一副烏龜倒趴圖,其中頭部正好對應着關元穴,易居安再次刺入一根毫針。
“咔嗒。”
安靜的地道内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門上烏首關元處亮起,一條金線沿着凹槽向兩邊氣穴和中間紅木門處延伸。
随後,大門從地底升起。
“哇!”
主殿周圍八根蟠龍石柱擎天而立,龍鱗縫隙爬滿灰白菌絲,仿佛巨獸腐爛的骸骨。
也不知道這裡有多久無人到訪過了。
石柱底部不斷滲出混着泥土的濁水,嘀嗒墜入青石壘砌的方池,竟在池心催生出一莖異蓮,蓮莖如竹筍一般分出層節,花枝破水三丈,枝頭向後作兩股彎折,虬曲枝蔓于半空,勾連成渾圓光輪,輪中端坐着綠度母與金剛薩埵鎏金雙身像
中間是一朵巨大的八瓣蓮花,每片花瓣均由玉石雕刻而成,一張一合,好似能呼吸。蓮台開阖時靈光流轉,半啟如佛掌承露,閉合若般若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