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居安瞥了一眼,頭頂上的大洞在她們下落的同時被大石塊堵上了,心底終于能歇了口氣。
石塊被外面的陰兵們重重敲擊着,用不了幾個時辰,石塊終歸會被撞開。
瑩玉問道:“現在我們是安全了,但我們怎麼出去?”
“鬼門十三陣的陣眼在這,但開陣的關卡其實不在這。”
“在哪?”
“在碼頭底下有個大閘,虎頭應該知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虎頭。
“但外面都是茯也的陰兵,虎頭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
虎頭:“我去!我知道這裡有個狗洞通往碼頭,我和狗蛋經常從這裡偷運點酒喝。”
王憶:“好啊你,我說你天天跑哪兒去了。”
虎頭嘿嘿兩聲:“這個時候了,姐你就不要計較了嘛!”
瑩玉:“那我們都從狗洞出去不行麼?”
“恐怕不行,”王憶搖了搖頭,“狗洞隻是能離開這山洞,終歸還是要暴露在外。不如讓兩人先去開了幻陣,我們才方便離開。”
“聽你的,我輕功好,我跟虎頭一起去。”易居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拜托你了。等開了陣,我帶大家從另一條路,避開那些士兵出去,”王憶又抓住她的手,再次鄭重道,“拜托你了。”
易居安跟着虎頭鑽了狗洞,她渾身血污,也不在乎這狗洞的粑粑和黑泥了。
她們爬得很快,虎頭很熟悉這裡,出了這山洞,便從後山坡繞到碼頭。
那閘門在水下,若非熟悉水性之人,恐怕半路便溺了水。
“有船來了。”
易居安帶着虎頭,用力轉動閘門上的大轉輪,一時間,漁村正中的位置以及東西南北四方位迸發出五道白柱。
“這陣法打開後,漁村裡便處處是幻境。不過,我知道一條路,隻要玄惑……皇上他們一直往那個方向走就可以出來了,而身處幻境的其他人根本認不清路。”
“這陣法可真厲害。”易居安眼珠偷偷轉到虎頭身上,也不知道他爺爺到底是什麼人。
易居安冷汗突然從背上浸出,一股不詳的預感升起。
漁村在頃刻之間亮起了大片紅光,易居安遠遠地看到——
吳禮眼底泛着冷光,随手就向漁村仍了把火:“燒死他們。”
“六年了,吳禮将軍果然還是如此冷漠。”易居安一把按住虎頭,“在這裡待着别動,知道麼?”
“好,我會聽話的。”
“乖。”易居安摸摸他的頭,随後便沖出了出去。
易居安沒有妄動,吳禮帶着他的軍隊駐足在漁村外,茯也已經回到他身邊,身後還跟着汪老和王姨。
“汪老啊,汪老,我大哥可跟你說過什麼?這麼多年,你帶着這鎮國碑,這麼多年竟就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你說本将軍該如何處置你?”
吳禮一身白衣,站在火光之中顯得一塵不染,火光映照着他的臉。
“也罷,如今你已經無法回答了,就放你們好死不留啦!”
吳禮抽出把劍,利落地割下了他們的頭。
易居安面對生死不知幾何,本以為早已習慣,想來還是高估了自己。
“報!”
“說!”
“禀将軍,山南路遇反賊,意圖突破我軍防線。”
山南?
“是村民?哼,想不到,這一村的人都是前朝殘黨餘孽!滅了便是。”
“是。”
易居安握緊了手,不管汪老接近她是何目的,但他的關心卻不是作假的。
她救不了他們,眼下,至少要保證小皇帝安全離開此地。
吳禮帶人圍困,煙霧缭繞,在這迷霧之中,怕是誰也逃不出去。
“那是什麼?”
易居安順着探馬的指向看過去,深山迷霧之中一抹黑色的條帶高挂空中,在煙霧之中飄飄搖搖。
易居安心中一涼,脫口而出:“虎頭!”
“那是什麼?”吳禮眯着眼,眼神不善,“不管是什麼,一起射下來。”
茯也略有遲疑:“将軍,那山頭裡面還有我們的人……”
“你的陰兵?不都是些死人麼?一起殺了。”吳禮揮揮手。
“……”
“今日死的人多,這村裡的人,都送給你了。”
茯也拱手:“謝将軍。”
易居安小腹開始墜痛,胃裡隐痛頻發。她回到原處,發現虎頭果然不見了。
她急急忙忙想沖進陣内,卻發現根本來不及。
“放箭。”
身後響起了數道箭矢齊齊破空的聲音。她不知道王憶有沒有帶着人出來,但是那黑色的條帶被射掉一半,猛地隐入塵埃之中,又緩緩浮現出來。
“别舉了。”易居安聽見自己輕聲說。
吳禮大聲發令:“繼續射,射到看不見為止!”
“虎頭!”顧不得了,她顧不得了,踉踉跄跄地跑過去,箭矢不斷落下,戳進她腳邊的泥土。
她渾身是血夾泥,兩腿像灌鉛一樣重。
她跌在泥土上,不由地想着,為什麼她到哪都會給人帶來不幸呢?
她好累,但她爬也要爬過去。
虎頭一個小孩子,該多麼害怕。
但她,但她……
吳禮的箭雨停了,朦胧之中,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師父!”
“少俠!”
“小易太醫!”
“快走吧,這裡留不得了。蕭太後來了,我們趕緊跟着黎将軍和史副官從西邊的碼頭撤離!”
“……”
她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