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現在?”
陶恪行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催促道:“自然,太子行刺一事,陛下隻給了一個月的時間,眼下大半個月過去了,年關前了,你想被罰嗎?”
這倒也是,他們的這個案子,一天沒有結束,刑部的所有人都難熬,别看風有川每天咳嗽,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但是發起火來,真不是蓋的。
這距離正旦不過隻有五天不到的時間,汀洲距離這庚禹城起碼要走上三四天,再加上天寒地凍的,時間就會更久,陶恪行等不及的原因,說白了也是怕有詐,她便一口應了下來。
回家收拾行李的時候,讓沈詩雲看見了,她瞧着尤辜雪又要出遠門,心中不忍,這天看着,後面還有好幾場大雪,這個時候出去,着實是不放心,尤辜雪倒是沒所謂,跟着陶恪行一道出去,能出什麼事?
“小幺兒,宮裡每年都會有正旦宴,是陛下特意舉辦的,君臣同樂,你能趕回來嗎?”
他們是去迎人的,兩隊都在走,等碰上再趕回來,應該差不多可以,尤辜雪便笑着回應她,一定可以回來,尤驚春擔憂的送上了自己做的一件狐毛鬥篷,雪白一件,暖和又漂亮,一看就價值不菲。
尤辜雪道謝過後,目光向後瞥去,尤覺夏還是沒有出現,她的心情稍微的失落了一下,雖然這個件事她也是挺無辜的,尤覺夏的反應她也能理解,隻是不能接受。
“阿娘,你再幫我跟阿爹好好的說說好嗎?”尤辜雪的内心不禁酸澀,“縱使元弋哥哥不喜歡二姐姐,也斷然不要娶我。”
起碼這樣,還可以給她盼的機會。
沈詩雲怎麼會不知道如今尤覺夏是在鬧什麼别扭,可是感情的事,叫他們這些長輩也難做。
“阿娘試試。”
得了承諾後的尤辜雪寬慰的一笑,而後披上雪白的鬥篷,帶上帽子,襯托的人越發的嬌俏玲珑,她騎上馬,謝渁也牽過馬兒,主仆二人駕馬而去,徒留尤驚春扶着母親,遙遙相望。
看着那愈發渺小的背影,沈詩雲不安的捂住心口,握緊尤驚春的手:“囡囡,不知為何,我這心裡總覺得有些難受呢?”
尤驚春回握母親的手,輕聲道:“沒事的,小幺兒也不是第一次出門,有陶大人在,會沒事的。”
天氣太冷,幾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馬蹄踩在有雪水的石闆路上,有些結了冰的水坑,也被馬蹄踏碎,冰裂,白色的人影一晃而過,所幸街道上沒什麼人,不然這路況還要急刹的話,馬都會漂移。
流香榭裡燒着炭火,烘的房中暖呼呼的,但是烘久了也悶的慌,燕熹打開窗扉,恰巧看見白色的人影駕馬而過,看樣子是要出城,雪白的鬥篷倒是顯得她格外的玲珑精緻,許是寒風吹的,她烏黑的眸子裡有些霧氣,配着被凍的發紅的鼻尖,煞是可愛。
燕熹皺眉不滿,還是紅色好看。
餘舊進來整理屋中的炭火時,也瞥見了下方的一幕,望着燕熹獨立窗前出神的樣子,他無聲的笑了一下。
“東家不必擔憂,虎頭塢的二當家齊勝抓到了,眼下四小姐是和陶恪行大人一起去迎的,過不了幾日就會回來。”
燕熹将撐杆抵在窗扉下,語氣淡淡道:“多嘴,我有問你嗎?”
這話裡的譴責意味不明顯,餘舊也不怵,隻是不再言語,繼續做着手上的事,今年的冬天是比往年冷,眼巴前的雪已經下了好幾場了。
别看陶恪行頭發有些灰白,但還是身強力壯的,途中沒多久就又開始大雪紛雪,陶恪行看着她在大雪裡騎馬的可憐樣,都快被凍傻了,也不忍心,且随行的隊伍都是男子,唯獨為了照顧她一個姑娘家,特意弄了輛馬車,本就不快的速度又緩了。
等迎上押送齊勝的隊伍時,也已經是第二天了,而且幸好他們來迎了,押送的衙役們正好趕上大雪封山,差點人仰馬翻出不去。
看着外面飄搖不停的鵝毛大雪,陶恪行也清楚,這正旦前夕怕是回不去了,索性就近在午州府衙大牢裡進行審訊,待雪停下也方便回城。
午州距離庚禹城不遠,一天半的路程就行,若是快馬加鞭,時間就更短了。
沒見到齊勝之前,尤辜雪對于土匪的印象,還屬于那種戰争片裡的野山匪,雖然那晚去救燕熹的時候也看過,可那些人的臉上都蒙着面具,看不清,而眼前的這個齊勝雖然是個土匪,還是二當家,詭異的是,他的相貌雖然粗曠,但總有些女氣。
即使他現在因為畏罪潛逃而滿面灰塵,可那雙眼睛真是生如小鹿一般,并且在問話期間,還畏畏縮縮的,要不是下巴上有胡子,真的要懷疑他是個女人了。
他長得很别扭。
她記得通緝令的畫像上,也沒覺得他這麼陰柔啊,是因為沒上色的緣故嗎?
牢中原本是陰濕的,可也因為冷,獄卒們燒上了炭火,以至于現在變得悶熱潮濕得很。
炭火炸開一聲響,陶恪行将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擱置在桌上:“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究竟為何突然自投羅網?”
齊勝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事情都交代了,虎頭塢是接了個大活,可這單生意是老大段尚和老三方堅接的,他其實并不知情,殺的是誰他也不知道,隻是後來任務失敗後,才知道刺殺的是當今太子。
原本也沒什麼,朝廷要圍剿他們的口号,喊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都因為虎頭山地勢好,易守難攻而失敗,隻是最近因為虎頭塢的布防圖在私市上以極低的價格賣了出去,才導緻虎頭塢頃刻間就被瓦解了。
虎頭塢落敗後,是樹倒猢狲散,他們這些年打家劫舍的也瞞着大當家段尚私藏了諸多金銀,隻是在一同取财寶的路上,齊勝險些被殺,危急關頭方堅卻其他于不顧。
齊勝死裡逃生也是氣不過,等在外面都是死,憑什麼方堅取了财寶可以逍遙快活?
“你不會武功嗎?”
尤辜雪打斷他的自我講述,開門見山的問。
齊勝似是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不會。”
“那你如何服衆?這二當家為何要給你當?”
尤辜雪提的疑點句句真實,陶恪行也是一聽就知道,這家夥還有隐瞞,他憤怒的一拍桌子:“你還敢撒謊?!”
齊勝吓得身體抖如篩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身上的鎖鍊也因為撞擊地面而響的清脆。
“大人,小的不敢啊。”齊勝眼含熱淚,哆嗦着解釋,“小的是不會武功,但是小的會造機關,虎頭山的機關布防都是小的做的,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啊。”
尤辜雪走過去,蹲在他的面前,晶黑漂亮的眸子對上他滿是驚恐的眼神,質疑道:“可他們連刺殺太子這樣的事都不與你透露,足見他們都不信任你,那又如何能讓我們信任你呢?”
“柴草坡!”齊勝的眼眸一亮,大聲的喊了起來,激動道,“柴草坡是我們當初私藏寶貝的地方,方堅這些天就要去拿,你們先埋伏,埋伏到了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尤辜雪和陶恪行對視一眼,二人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
陶恪行:“何時?”
齊勝道:“明日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