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找,給我找!”林玉山憤怒的嘶吼,不斷的把人往崖邊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快找!”
與此同時,燕熹向皇帝拱手行禮,說身體不适想要先行一步,皇帝也沒有阻攔,隻是崔仲儒泰然處之的喝着茶,眼神随着他離開的背影緩緩的露出了笑意,他的仇人還真是多。
燕熹袖中的手緊握,修長的身影投在宮道上,長長的一條,壓抑得很,今日正旦宴,他還特意着了一件用金線繡着祥雲的玄色錦袍,隻是如今他俊美的容顔冷若冰霜,沉眉走過宮道時,墨發被北風肆意的吹亂,配着他宛如要吃人的神情,像是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
林玉山知道自己藏有寒鴉衛的屍體,也知道自己會向皇帝告發,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用不着那些屍體,也可以将他碎屍萬段,所以,那些屍體他早就銷毀了。
但是,林玉山不知道他已經毀了屍體,并且今日也沒有到場,而他如果沒有出現,又懼怕自己告發他,那最可能出現的地方,最想動的人,隻有尤辜雪了。
他了解林玉山,林玉山也同樣了解他,很清楚怎麼去拿捏他的死穴,控制他,尤辜雪與他關系親近,整個朝堂都知道。
耳畔響起那日林玉山說給過他機會的話,眼神恍惚間,似乎又看見了渾身是血的青鸾,人的身體裡有很多血,青鸾的身體裡也是,可是那些多血,偏偏不在身體裡。
被林玉山叫走的青鸾,在他的房間裡喊了一夜,第二日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被丢了出來,她的身上沒有一處好地方,全是冒血的窟窿。
他是很喜歡尤辜雪穿紅色的衣衫,明豔,俏麗,但是不喜歡血液染透的紅色衣衫,他喜歡她肆無忌憚的笑,不喜歡她毫無生氣的樣子。
不喜歡……
餘舊察覺到燕熹的背影越發的冷,而且,他垂在身側的手,居然在抖!
“東家……”
“讓索命門的人待命。”燕熹的聲線冷的越發低沉,“去午州。”
果然是這樣,隻是讓餘舊想不到的是,燕熹居然在害怕,他認識他真麼長時間,這人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是此刻,卻在抖。
隻是因為猜到尤辜雪生死未蔔。
“是。”
餘舊颔首應了一聲,去宮門口拉過自家的馬車,燕熹上車後,馬車在青石闆路上跑的迅速,餘舊一鞭鞭的打在馬的身上,馬兒吃痛,嘶鳴了好幾聲,跑出了城門,跑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前方忽現一道黑色的人影立在中間,手中還抱着一個長長的錦盒。
餘舊停下馬車,燕熹掀開帷幔,打量着這個在這漫天雪夜裡伫立的人,他身上那股獨屬于寒鴉衛的氣息太重了。
“燕大人,這是主人送你的禮物。”
錦盒被擲出,餘舊接住,還沒來得及打開看,那人便要走,一道寒光掠過,速度極快的朝他襲擊過來,那人躲閃不及,竟真的被打了下來,胸口插入劍尖,餘舊單腳踩在他的身前。
燕熹語氣平淡道:“急什麼?禮物我還沒有看完呢,萬一不滿意呢?”
打開了盒子,裡面的景象令燕熹的瞳孔驟縮,他面上血色褪盡,呼吸一滞,那盒中竟然是一隻手臂,雪白纖細,一看就是個女人的手。
他的面色變化的明顯,送禮的人咳了一下,能抓到這個譏諷他的機會,也不放過。
“燕熹,這你應該認識吧?主人的意思你也應該清楚,拿它去換主人想要的東西,燕大人不會不允許吧?”
燕熹的手指緊緊的攥住這個盒子,指關節發白,良久,他合上它,心中駭然,下了馬車走到那人的面前,并不言語。
地上的男人斷定他在強壯鎮定,譏笑道:“燕熹,你我是同一種人,隻是你的運氣好罷了,得了這麼個機會,可以在人前耀武揚威,光鮮亮麗,其實你的骨子裡和我們是一樣的,你生是寒鴉衛的人,死是寒鴉衛的鬼……”
話及一半,餘舊将劍猛的沒入他的腹腔,登時鮮血淋漓,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響徹在這個城郊的夜晚。
燕熹揮手 ,餘舊收劍。
那人還疼的抽搐時,燕熹卻一腳踩在他腹腔的傷口上,用足了力氣碾,似是要把他的血液踩回肚子裡。
“想要用一隻不知道是誰的手臂,來換回寒鴉衛的屍體,林玉山是老糊塗了嗎?”
男人疼的嗚咽,他伸手想要挪開燕熹的腳,卻怎麼也撼動不了。
“你胡說,這就是那尤家幺女的手臂。”
疼痛之中的人,那人說話用力,雪夜裡竟也額頭冒汗。
燕熹嗤笑一聲,重新打開錦盒,拿出其中的手臂,漫不經心的打量着,出口的話,叫人又羞又憤。
“阿雪的手,骨秀肌清,手掌大小剛好足我的一半,她的指尖珠圓玉潤,掌心的紋路我閉着眼都能畫下來。”
與眼前的這隻手,完全不同。
她的那雙手,他摸過無數次,她的掌心有着怎樣的弧度,紋路是如何蜿蜒的,他爛熟于心,怎麼可能認錯?
拿着一條假手糊弄他?
餘舊本來還一身的肅殺之氣,眼下被他的話嗆的耳尖泛紅,東家有時候說話能不能注意場合,這種私密的事,也沒有必要外洩吧?
燕熹蹲下身,狹長的黑眸緩慢的擡起,語氣森然又肯定:“你們沒有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