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在原著裡瘋狂嫉妒男主并不斷作死的炮灰,戚遲在謝負塵當外門弟子的這段時間裡可謂是戰功累累,像什麼栽贓陷害,暗下毒手,比比皆是,數不勝數——雖然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然而,現在的戚遲似乎格外消停。
沈輕随大張旗鼓地從外面領了個弟子回來,在披雲山莊早就不是秘密,卻一直等到今天,戚遲才終于動身,要去見見自己的師弟了。
沈輕随胡亂把錦鯉往案上的筆洗裡一塞,飛身出門,依着胖頭魚給的信息來到一個人迹罕至的樹林,斂了氣息匿進草叢。
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鑽出了一個身材矮小的黃衣弟子。此人塌腰駝背,尖長臉上嵌着一對黑溜溜的小豆眼,東張西望地沿小路穿梭一陣,拐到了幾間破敗的道房前。
沈輕随嘴角抽搐——他原著裡的戚遲道貌岸然,惡俗同人裡的戚遲百媚千嬌,無論是哪一個,都跟這埋汰玩意沾不上邊吧?!
隻見戚遲緊了緊懷裡抱着的酒壇,咽了口口水,敲門道:“師弟,是我啊!”
那木門早已朽敗,黴斑點點的縫隙裡卻被簪了零星幾朵小花,平白給人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門被人從裡面打開,謝負塵眼底盛着淡淡的笑意,喚道:“師兄。”
兩人寒暄着進屋,沈輕随三兩下蹿上房頂,随便找了個洞往下偷窺。沒錯。這房子的頂上是有洞的!而且還不少。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敢相信披雲山莊居然還有這麼窮酸的地方。
不過是男主的話,倒也可以理解。須知,跌宕起伏的故事肯定得配一個命途多舛的主角,大起大落反複彈跳那是基本操作,住個破房子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
底下,二人相對而坐,戚遲哆嗦着手斟了兩杯酒,道:“這酒我藏了好久,就等你一起喝呢,你這兩年受委屈了……來,我們幹一杯!”
謝負塵道:“阿娘不是從來都隻許我們喝茶的嗎?兩年不見,師兄口味竟變了許多。”
“啊哈哈哈……是嗎?”戚遲抓抓頭發,“帶都帶了,你就嘗個味兒看看?”
沈輕随就是眼睛再瞎,也看得出戚遲那一臉心虛——誰家兄弟見面又是眼神飄忽又是雙腿打顫的?想都不用想,這酒絕對有問題。
既然穿書者能夠篡改劇情,那就意味着男主的主角光環在他面前是無效的,堂堂龍傲天,别真被一杯毒酒幹死了吧?沈輕随摸着下巴思忖片刻,悄悄将兩人的酒調了個個兒。
如果戚遲是因為意外喝下自己準備的毒酒而死,應該也算是符合原著作死不成反被弄死的劇情了。
畢竟久别重逢,謝負塵不想掃了師兄的興緻,拿起酒盞正要一飲而盡,戚遲卻突然打斷他道:“等一下!”
他道:“師弟,我這杯先倒的酒味沒那麼重……你要是喝不慣的話我們就換一下?”
沈輕随:“???”
這是什麼扯淡的操作?難道酒裡沒料,這貨真就隻是單純的形容猥瑣而已嗎?還是說自己剛剛換酒被發現了?
沈輕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人已經交換酒盞一飲而盡。
……行吧。沈輕随盯着謝負塵,坐等他臉色發青口吐白沫,想着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把戚遲支開再上前救人——他現在對自己“手動擋主角光環”的定位十分清晰,得時刻在謝負塵旁邊待命,好保住人家的男主位置。
不多時,屋内果然傳來了乒呤哐啷的桌椅倒地聲。
沈輕随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隻見戚遲一雙眼睛瞪得比魚還大,渾身抽搐着倒在謝負塵懷裡,呻吟道:“怎麼會……這樣……”
沈輕随:“……”
真巧,這也是他想問的。
“有人下毒。”謝負塵一看便知,迅速擡手點住他周身經脈,沉聲道,“師兄注意調息,我這就帶你去藥閣。”
“等會兒!”戚遲拉住他,“别去藥閣,這毒我認得……你去茵茵谷找金石草,生服可解……”
他說一句喘一句,一副要氣絕的樣子。雖然不知為何如此,但謝負塵對師兄有着本能的信任,聞言分毫不敢耽擱,立馬奪門而出,一路狂奔。
沈輕随被搞得一頭霧水,正要下去看看這貨在玩什麼貓膩,卻見戚遲往門口張望片刻,确認沒人後便顫顫巍巍地坐起身,從袖中摸出一丸丹藥吃了,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淤血,然後容光煥發地站了起來,沒事人一樣走了。
???
茵茵谷歸屬藥閣,其中遍布奇花異草和毒蛇猛獸,兇險非常,沒有得到允許,尋常弟子是不能單獨進入的。可是師兄危在旦夕,謝負塵隻能硬着頭皮,悄悄地跟在一隊入谷弟子後面混了進去。
這一隊弟子有男有女,腰間都挂着器閣的玉牌。可能是經常宅在家裡打鐵織布,久而久之對環境的敏感度大大降低,連被人綴上了都不知道。
他們拎着背簍和鐮刀,正在外圍收集材料,忽聽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響起:“各位師兄師姐,你們知道金石草生長在谷中何處嗎?”
領頭的少女驚道:“哎呀,你是個外門弟子!你怎麼進來的?”
隊伍中有人道:“金石草是石鳄的伴生草,就在這條路進去的一個泥沼裡。不過憑你的修為……還是回去吧,别把小命都送掉了。”
來都來了,豈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謝負塵向他們道過謝,捏緊了方才在路上折的竹枝,徑自向谷中走去。
少女把手中的小金簍往外一推,急道:“哎呀,他連把佩劍都沒有,一個人去也太危險了,你們先走吧,我跟去看看!”
茵茵谷中草木繁茂,遮天蔽日,路邊枝杈猶如鬼魅,寂靜森然。
謝負塵用竹枝探路,一步一步往裡面走,慢慢地,腳下的土變得濕軟起來——想來已經離泥沼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