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不該這麼草率結案——可姚銳手裡還有其他案子,把火引到公子琰身上明顯是最為明智的決定。
不就是個懸案,他想翻随時都能翻。
吳國充分考慮了上朝的大臣的感受,建國時就取消了早朝,隻剩下一個午朝。
到王宮時時辰還早,宮室裡隻有鐘王後坐着調香。
宮人隻是簡單通報了兩句,便伸手拉開了門。
王後動作一頓,把調香用的小缽放在一邊,從案頭抽了一封信來,拎着裙子站起身子。
“案子查妥了?”王後把信紙塞到姚銳手裡,隻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句姬開,“皇後發了幾封信來,急着催殿下回去……”
姚銳展開箋紙,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随意收進袖子,歎了口氣:“這些日子勞煩王後了,我暫時不打算回去。”
韓皇後還得跟着上朝、批公文,給陛下收拾爛攤子,實在分身乏術,斷然是不可能親自跑到吳國來抓人的。她也不會派暗衛抓人——這些粗人下手沒輕沒重,免不了誤傷皇子。
因而她能做的也隻有反複讓人寫信遞到吳國來,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姚銳回去。
這些帶着皇家玺印的信首先就會被送進王宮。
“可是——漢昌天氣炎熱,你身子又不好。”鐘王後微微蹙起眉頭,隐隐有些擔心,“再者,若是陛下發了诏令……”
“王後費心了。”姚銳垂下眸子,微微笑了笑,“眼下正是七月流火的時節,天氣馬上便會轉涼。至于父皇……那群大臣斷然是不願意讓陛下叫我回來的。”
他走前叫人一把火燒了宮外荒着的二皇子府,眼下整個朝廷大約都在為此事焦頭爛額——縱火的人藐視皇權,算是謀大逆,可誰也想不到是二皇子親自放的火。
韓皇後的人怕是一早就查出來了真兇是誰——她也不可能會對外公布。
橫豎那群大臣以他體弱為由不準他住進去,與其放着那宅子自己生灰,不如一把火燒了幹淨。
封王沒封成,府邸也燒了,這下更沒理由回去了。
“那,那好吧。”王後繞回小案後頭,從桌上拿起一盒調好的熏香,塞進姚銳手裡。
“皇後時常提起你‘難安寝’,今日恰好調了些安神香,便帶回去試試?這些日子住在三公子府實在委屈……
可連着幾個月赤字,實在沒法再建新房了。殿下身子弱,還是要勞煩子啟多加照拂……如果受了委屈,盡可來宮裡找我。”
鐘王後和韓皇後确實是誼切苔岑。王後明顯把這份感情看的更重。
“那兇手可找到了?”王後絮絮叨叨說完,終于又把話題切回正道。
她不愛管朝堂上的事情,對這些案件也沒什麼興趣,不過是涉及的孩子的性命,才要多嘴一句。
“兇手屍骨無存。”姬開笑了笑,眼神堅定而溫和,“母後就不要多想了,無非是朝堂上那些事。”
王後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坐回小案前頭,又拿過那小缽:“朝堂上的紛争啊。這太子之位奪來奪去的,也不知有什麼意義。從前也沒有出過這樣害人性命的事情來,真是越發偏激了。”
朝堂上風雲詭谲,王後都知道。
左右太子允還活着,又不是兄弟阋牆手足相殘,她才不想管。
“母後要是覺得沒問題,回頭就這樣報給父王了。”姬開仍是笑着,隻是開口一問。
王後自然不會對怎麼結案有異議,出于尊重還是要說一句才是。
“公子,大王來了。”同福忽然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沖着姬開喊了一句。
姬開眼神微微一變,從背後輕輕推了姚銳一下:“我去與父王複命,勞煩殿下與母後說說話吧。”
說着他便快步出了門,順手合上了宮室大門。
吳王正從小路緩步往這邊走,姬開連忙拎着衣服下了台階,小步跑過去複命:“父王,這事兒真查不下去了。”
“怎麼,兇手是我不成?還是陛下啊?”吳王停下腳步,聽到這個回答顯然有些不悅,抱胸擡眼看向姬開。
在他眼裡沒有查不下去的案子——除非牽扯到權力的中心。
姬開把玉佩從袖子裡拿出來,遞給吳王,壓着聲音說:“兇手屍骨無存,隻留下這塊玉。二殿下來的時候碰到了刺客,據說也是老十指使的——”
“不排除栽贓陷害——我懷疑是劉政通幹的。他不是與三山教有關聯?”
吳王臉色凝重起來。
十公子幾乎被吳王看的跟眼珠子一樣,牽扯上這種事誰也不願意看見。
雖說吳王也沒立他做太子的意思。
“定案,把老十撇開吧。”吳王把玉佩收進袖子,雲淡風輕地說道,“回頭我再找他的事。不管背後到底是不是劉政通,你追着他不要放。”
劉政通做什麼都是事無巨細,就像一條滑手的泥鳅,都知道他有問題,偏偏抓不到。
劉府裡也堪稱家徒四壁,當年劉夫人出嫁時嫁妝隻有兩支銀簪子,步搖都沒有,貪腐也查不出來,别的罪證更是找也找不到。
吳王就擡腳上了台階,進了屋子,準備去看看王後的态度。
姚銳坐在王後旁邊,抱着調香的小缽,似乎正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