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壽焦急又無奈地退了下去,到底下向雨化龍回話。
雨化龍剛從兵場下來,穿的衣服不多,聽了同壽的話也隻是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初春的雨寒涼入骨,雨化龍就在底下淋着,看的同壽都過意不去。
他得不到太子的授意,不好自己行動,半天了也隻能幹着急。
雨化龍底下還有個妹妹靠自己養活,要是一病便要少拿不少俸祿。同壽最終歎口氣,站在檐下細聲詢問:“統領要不進屋等吧?”
雨化龍略微思忖,點了點頭,站在了檐下吹冷風。
“統領,您不進屋等着?”同福納罕問道。
雨化龍搖搖頭。
他喜歡看着雨珠從檐上落下砸向台階。大雨傾盆時似龍,小雨纏綿時如蝶。
左右他不過先王留給太子的工具,不如趁着這千日難求的閑暇放松一下。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雨已經停了,隻是天上仍是烏雲覆月,天昏地暗。
太子允終于把太子妃哄好了,方才想起雨化龍,叫了他進殿。
太子允見着他渾身濕漉漉的樣子,有些驚詫,脫口而出:“你怎麼弄的?來時掉溝裡了?”
“公子,外頭下雨了!”同壽連忙再度解釋,免得太子口快再說出什麼來。
太子允皺眉點了點頭:“嗯,坐吧。”
太子妃站起身子,又踢了他一腳,得到後者不解的仰視,開口喊了旁邊的宮女:“細柳,拿塊毯子來,給雨統領擦擦。”
宮人諾了一聲,連忙拿了塊毯子,幫雨化龍略微擦了擦頭發,便退下了。
太子妃倒了杯熱茶,微笑着遞給雨化龍:“統領暖和暖和。”
“死腦筋。”太子允不知第多少次如此評價雨化龍,“多少年來還是這個樣子。”
“燕軍南下攻城,你帶禁軍迎擊。”太子允随口吩咐,好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來。
雨化龍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他騰一下站起身子,茶杯咔嚓一下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
他好像沒注意到這些,後退了半步,忽然跪了下來,行禮勸谏:“殿下,如此不可!禁軍乃漢昌命脈,若無禁軍把守……”
“我知道我知道。”太子允敷衍回答,“哪來那麼多叛賊。再者我舅舅手裡還有三十萬大軍,他也能反不成?”
要是換作别的外戚,手裡握着三十萬兵,大約早就反了,可惜鐘小國舅是個棒槌腦袋——鐘王後指哪打哪。
雨化龍猶豫了一會兒,迅速思考國内局勢——鐘國舅不會反,長沙侯沒有兵,和陽王姬隻能收拾地方的土匪。
而土匪們都被王姬收拾了。
“是。臣下謹遵命令。”雨化龍再度行禮,松了口。
一時半會兒漢昌大約不會有事,他帶着人在江南抗敵幾日,等吳王回來大約就無事了。
太子允看着他走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又問:“這些年你也替我幹了不少事,這次回來,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這次雨化龍愣了一下,旋即他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随後便答:“臣分内之事。此去别無所求,但希望能為舍妹在軍中謀一官半職。”
太子允臉上一抹戲谑的笑收了下去,他百無聊賴地拍拍衣服站起來:“行吧。不是什麼大事。我還當是給你妹妹尋個好婆家呢。”
“臣告退。”雨化龍心中五味雜陳地站起來。
太子允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送。
雨化龍心裡不是滋味。先王即便不是什麼仁君聖主,到底救了他一家老小性命,賞識他的才能。
先王是伯樂,吳王也是伯樂,獨獨太子允不是伯樂。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太子妃又一腳踢在太子允大腿上,氣急敗壞地罵了他一句。
太子允顧不得疼,連忙站起來扶着她坐到榻上,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别氣啊,傷身子……”
太子妃又飛起一腳踢在他腿上:“你怎麼這麼不長腦子呢!雨化龍要是離心了,你的軍權上哪來?”
“雨化龍怎麼可能離心……陳緻舜怎麼說來着,他就是祖父留給我的忠犬……?是這麼說吧?”
太子妃冷哼一聲,開始曆數太子的罪行:“你幹的事還少?四年前,你清算朝中女官,不少官員倒戈;兩年前,你得罪了回清樓的老闆娘,失了人家的情報……”
“行行行,你别說了。這不是年少無知嗎……”太子連連打斷她的話,狡辯道。
“再者,我聽說二殿下給三哥投錢,他上去就盤了家書局。有這些錢不如賄賂官員,他比我還不如呢。”
“嘁。”太子妃背過身子,不屑出聲,“人家有錢,可勁造呗。我要睡了,你離我遠點,我都怕孩子随你,沒一點眼力見。”
從太醫報喜開始,太子允就主動與她分房睡了,這下聽到這話,也隻是笑笑,随後起身準備出門:“再沒眼色你不也喜歡?”
“快滾!”太子妃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朝着太子允砸過去。
太子允反應及時,側身一躲,順勢出門,杯子砸在門框上。
“雨化龍要是反水,老娘饒不了你!”
太子妃憤怒的聲音從内室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