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陽王姬歎了口氣。
“你們拖住她。”
接着勒緊馬缰,轉身離開了。
“喂!!!”姚铮持着長槍,一邊格擋王姬的親兵的攻勢,一邊不忘崩潰大喊。
和陽王姬駕着馬往王宮方向走去。
已經三年沒見過父母兄弟了,隻是越發靠近王宮,竟越有些近鄉情怯的意味。
她有些郁悶,幹脆下了馬,牽着馬自己往記憶中的王宮方向走去。
街上的景緻與她離家前已經很不一樣了。
漢昌商戶占道實在越發猖獗,城市路網本來就幾乎一年一變,三年過去與從前大不相同。
記憶中的方向沒有錯誤,隻是記憶中的道路完全變了樣。
和陽王姬走着走着便在自己的家鄉迷了路,隻好牽着馬往江邊去。
沿着江走總能看見王宮,運氣好了還能碰見開府居住的兄弟。
“公子姓虞吧?”
公子頌坐在亭中的石凳中,手裡拿着茶杯,狀若無意地問方才讓人趁亂從那處館子抓來的書生。
書生站的挺直,像北地風雪裡的松。他冷眼看着公子頌,不情不願地承認了:“嗯。”
“泓陽虞氏人?”
書生不願面對這個問題,繃緊了身子,眼神也躲閃起來,極不自在地答:“不是。”
你不是說就是他嗎。公子頌皺起眉頭,在心裡不悅地發問。
就是他,他在撒謊。女人說。
公子頌便不再理睬任何人,直接詢問道:“你告訴我,泓陽公主的長子死後,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幼子夭折,壽山郡主出家,驸馬病逝。現在這一支是公主次子之後。”書生别開眼睛,眉頭皺的很緊,對公子頌的問題很不耐煩。
公子頌哀戚地笑了一聲。
可憐八百裡泓陽領地,竟隻餘寡母孤兒苦守。
亭子裡好像連呼吸聲都停滞了。
那個女人在公子頌腦子裡瘋狂叫罵起來。
你還是放不下過去!
知道了能怎麼樣!
你是嫌被那個賤人殺掉的時候不夠痛嗎!
住嘴。公子頌被吵的腦仁疼,我自己鬧的事,死了也問心無愧。
女人不領情,依然颠來倒去地發瘋。
“我可以保你中榜。”公子頌強忍着掐死自己的沖動,對書生說。
書生波瀾不驚:“不需要。”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公子頌眯起眼睛,警告書生。
“随你便。”書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甚至轉身就打算走。
公子頌額角突突地跳動,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肉裡,最終松了口:“算了,你走吧。”
書生走了。
但是中榜大約也與他此生無緣了。
出門時他恰與和陽王姬擦肩而過。
和陽王姬知道飄香榭是太子允的産業,方才問過看守朱園的下人方知公子頌今日在裡頭,幹脆先來看看。
姚铮以一敵十确實不在話下,王姬的親兵應付她着實有些吃力,見自家王姬走遠,便也不再戀戰,尋機會都撤離找自家主子去了。
“這人怎麼還藏拙呢。”姚铮随手把長槍一丢,對着相思子嘟囔了一句,絲毫沒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她坐回那館子的傘底下,點了一壺茶。
店主看她跟看财神爺一樣,又另外上了一盤糕點。
她轉頭打算再喊相思子一句,方才發覺人不見了,隻好問老闆:“你有沒有見一個女人,紅色羅裙,抱着一把五弦琵琶?”
老闆愣了一下,擡起頭指向街對面:“不是在那兒嗎?您的侍女啊?”
“我的侍衛。”姚铮擡臉去看老闆指的方向。
來的不止相思子,還有決明子和天仙子。姬開也微笑着夾在中間,正款步往這邊走來。
“你哥讓我抓你回去呢。”姬開笑着走到桌前,語氣溫柔又刺骨,“他說要處理一下你當街鬥毆的事。”
姚铮想到了什麼,瞪大眼睛看向相思子。
相思子抱着琵琶躲在決明子背後,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隻清甜的聲線傳出來:“殿下,我怕你受傷!”
決明子拎小雞一樣把姚铮拽起來,與天仙子一同架着她往回走。
“決明子你敢抓我!我要告訴我娘!”
“放開我放開我!”
“啊啊啊相思子你給我等着!”
姚铮在兩個人的鉗制下吱哇亂叫,可惜決明子和天仙子巋然不動。
決明子是隻聽皇後和姚銳的話,天仙子是想聽誰的聽誰的,委屈主子也不委屈自己。
“啧啧,得虧你哥把甘遂扣下了,不然保準放你走。”姬開咋舌,笑着對老闆說,“這個人比較頑劣,如果給您添了麻煩,還請見諒。”
姚铮被兩個人按着,忽然開口問:“這都是小事!你知不知道你妹回來了?”
姬開向店主道了歉,又替姚铮結了賬,拎着打包好的糕點,聞言偏頭看向她:“我妹?豐樂不是一直在城裡?”
“不是,我是說那個冷臉的。和陽。她不肯跟我比劃!她喜歡什麼?是不是哄開心了就願意跟我比試了?”姚铮煩躁地搖搖頭,丢出一串問題。
姬開微微皺起眉頭,随後有些郁悶地開口:“她都不會武功,憑什麼跟你比試。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打她了?”
姚铮跺了跺腳:“她跑了!”
“嗯?”姬開疑惑地看着她。
“哎呀。”姚铮越發着急,竹筒倒豆子般語無倫次地把今天的事說了出來。
“我大概明白了。所以是你看着那群官員一起對着長的好看的書生評頭論足,他們打架你也不管,反而砸壞了人家的鍋,把和陽引了過來,最後還要和她約架?”
姬開無奈看向她,言辭犀利。
但是說的又都好像是事實。
“以後碰見人家怎麼點評别人不要管。這是一種風俗。”姬開淡然解釋,
“大家會在殿試前選好長的好看的書生,放榜後若此人榜上有名,直接抓走入洞房。宋人朱彧管這個叫榜下捉婿。”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風俗啊!”姚铮不情不願地被決明子和天仙子拖走了。
姬開看着三人遠去的影子,笑了一下,随後自言自語道:“這有什麼,父王不也打算給和陽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