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铮把話本蓋在臉上,有氣無力地說:“她追愛去了……”
“那你就回長安去。”姚銳坐上馬車,冷着臉說道,“你在漢昌又什麼都不幹,淨闖禍。”
“不要……我在長安又沒朋友。”
皇家子弟看似無上榮華、生來富貴,多痛苦隻有他們這些皇子公主才懂。
姚钺從小皮實,沒人陪着自己也能自己玩一天;姚銳好歹還有個朋友,分别十幾年也能偶爾通通書信。
姚铮作為三十七個宗室子裡最小的女孩,堂兄弟們不願意帶着她一起玩,唯一一個堂姐還老早嫁了人。京中貴女又早被家裡人教育過,躲着她還來不及。
看似是舉國重寶聖人明珠,到頭來居然是宮裡最孤獨的那個。
活了近二十年,哪一天都在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下,回長安跟回監獄裡有什麼區别。
更别提那個腦子有問題的燕王,姚钺回去才幾天,勸他嫁妹的使臣都快把剛重建完的大皇子府的門檻踏破了。
害的姚钺天天寫信催她回去解決,或是趕緊找個人嫁了。
“我聽說匈奴那邊出了個什麼草原之鷹。”姚銳思忖了一會兒,開口道,“六伯父和七伯父應該很快會領銜去打。”
“你可以先躲到燕國,等他們出兵了繞道混進軍營打仗。”
話本啪一下落在姚铮的大腿上,姚铮眼神一亮:“真的假的?我說出兵打仗。”
姚銳搖搖頭:“不知道具體是誰領銜。反正父皇不會讓他們死灰複燃的。”
“那我怎麼躲到燕國啊?”姚铮苦惱的又躺回靠墊上,“那個燕王跟有毛病一樣。”
“我幫公主躲在那兒。”姬開巴不得這個鬧騰的不得了的小姑娘趕緊走,微微笑着提議,“我這些年認識不少江湖中人,其中有個女俠在燕國也有産業。”
從太祖武和二年封昌平侯開始,江湖遊俠之風日漸衰竭,現在能找出有名有姓的江湖中人已經不多了。
“不失為好辦法。朝廷與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燕王……”
姚銳話還沒說完,便被姚铮伸手打斷了:“這條沒有寫在法律上,他如果讓人抓我怎麼辦!”
“那你就殺了他。我正好向父皇請求另立新王。”姚銳陰沉地看着姚铮手裡拿着的蘋果。
姚铮笑了,把蘋果遞進嘴裡啃了一口:“那我就放心了。什麼時候發兵?能讓攻玉跟我一起嗎?你說那個什麼草原之鷹,長的什麼樣啊?”
“大概是秃的吧……八伯父說匈奴人都是秃的。”姚銳忽然怼了姬開一下,“劉家什麼都搜不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姬開也拿了隻紅蘋果,笑着說:“不怎麼辦,明天上朝罵他。”
“……”姚銳深呼吸一次,沒再說話了。
“你這身行頭真好看。”姬開牽起他一隻手,摸着袖子上的布料,“要不我再讓人裁幾套吧。不過這衣服不都是武人穿的?”
“你說什麼呢!”姚铮把蘋果丢了,一巴掌拍開姬開的手,“别碰我哥!再說武人穿得我哥就穿不得了?穿着好看不比什麼強。”
姬開笑着往後撤了一點,掰着手指頭對姚銳說:“……明天就罵他行刺太子謀逆吧。那塊玉還記得嗎?好像是老九的。”
“後天參他行刺皇子,那幾枚帶鈎不是三山教的憑信嗎。我就不信他跟這什麼破教沒關系。”
“大後天……”姬開話音一頓,腦中靈光一閃,眼神也亮了起來,他忽然牽着姚銳的手,開口說道:“明天我向父王上奏把三山教列為淫祠,後天就去江南清剿如何?反正這案子不算急,咱們晾着他,他一着急就露出馬腳了。你要是擔心,讓決明子和九裡香守着也成……”
姚铮一聽這話,聯系起來方才姚銳剛說過的話,登時覺得腦子炸開了,她上手就去拉姬開:“喂!你們故意的吧?憑什麼一說我去塞北你們就要去江南玩啊?”
“反正父王說了要擇日清剿教徒,咱們不是公事公辦嗎?”姬開臉上笑意更甚,“金陵的鳳凰台、姑蘇的寒山寺——哪個不比長安那個破塔樓強?”
姚铮拼盡全力撲打着姬開:“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放開!放開!”
“咱們在江南待個五天十天再回來,趁着梅雨之前回來……”
姚銳眨眨眼,點頭同意了:“行啊。母後經常提起阖闾城,總也想去看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啊啊啊!”
姬開終于松開了手,微笑着問:“殿下今日好像換了香料?比以往的味道要甜一些。”
“唔……今日的桂皮加多了一點。”姚銳從腰間取下香囊,随手遞給姬開。
他跟着韓皇後學過調香,左右在家沒事幹,那迷神香的香方子又不好交給别人做。因而他配的香囊幾乎都是自己調的香料。
“哥你不要再用那個禁香了啊!”
姚銳伸手把香囊的帶子收緊,随口說:“你要喜歡送你好了。”
“香囊能随便送人嗎!”
“多謝殿下美意。”姬開笑着躲過姚铮伸來的手指,把香囊收進袖子,“江南多水路,你暈船嗎?”
姚銳從袖子裡拿出另一隻香囊塞給姚铮:“别鬧,這個給你。”
“暈船!他暈船!不準去啊!”姚铮一邊把香囊往袖子裡塞一邊不忘對着姬開喊。
姚銳搖搖頭:“你難不成覺得我是從長江上飛過來的?”
渡江都渡了大半日呢。
姚钺過來時想必船夫槳都要掄冒煙了,幾個時辰就從長安跑到了漢昌。
“那就好。咱們可以順便問問陳家人,有沒有那個遊醫的蹤迹。說來也巧,上次那個書局老闆也姓陳。”
“陳家根骨佳者修道,不能修道的就科舉,科舉再考不上的就混迹江湖。陳家的後人多的是,宗族卻松散,若都要攀關系,很難的。”
“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