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相當于廢話。他去長沙時就順便找了國師。
他又是陪着國師下棋又是幫國師釀酒,回頭國師就跟他說了一句廢話:“咫尺乾坤。”
誰知道是什麼意思,反正當時他挺生氣的,恨不得當場撕了國師。
“哦,他不告訴你。”陳清安看着姚銳越發陰沉的表情,自顧自笑了一下,“你要找的真相遠在天涯,近在咫尺。”
“三山教的破事已經移交天樞閣了。”姚銳坐在椅子上,把那本麗姬詞丢給陳清煦,“你算一算劉政通到底把贓物藏哪了。”
陳清安撈着那本書,老實搖頭:“這個算不出來。但他命數将盡了。”
“……那陳緻舜……”
“又不是我兒子,不管。”
跟這個人打交道真是會憋一肚子火。偏生此人油鹽不進,國師還能拿長沙侯威脅兩句,可陳清安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沒在乎的人。
“天樞閣到底有沒有在辦事。”姚銳蹙緊眉頭發問,“劉政通與三山教關系匪淺,遲遲不見來人行動,你們怎麼辦的事?”
“天樞閣又不是我在管。”陳清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不過殿下,你擡頭看那。”
姚銳和姬開同時擡頭看向陳清安手指的方向。
那裡的幾顆星星皆是明亮穩定,他們兩個外行人看不出什麼來。
“紫微星目前明亮穩定,國家大勢大可放心。”陳清安淡然解釋,“不過華蓋星隐隐有迫近紫薇之勢。”
華蓋本為本為帝王高官車上的傘蓋,本該代表護駕的儀仗。
華蓋星逼近紫微星,則是近臣逼宮;若亮壓紫薇,則是以臣謀主。偏偏紫微星尚未失色,那便是有人不臣。
“殿下,恐燕有不臣之心。”姬開微笑着接了一句,“要把公主殿下叫回來嗎?”
陳清安但笑不語,兀自翻開了這本出自他親爹之手的“下流”話本。
到底是誰有不臣之心呢?
“不用。”姚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想來除掉剩下三大家的日程得抓緊些了。”
“不過公子這麼急着說燕國不臣……難不成吳國也有不臣之心?”
姬開微微笑着,轉頭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殿下,臣之忠心,日月共鑒。”
共鑒不共鑒陳清煦不知道,沒看見他倆内讧有點失望。
陳清安翻着那本麗姬詞,搖搖頭,躺在椅子背上繼續翻看。
“決明子,那幅畫像拿了嗎?”姚銳忽然勾頭詢問決明子。
決明子點點頭,把畫像掏出來展示給陳清安看。
姬開也瞟了一眼,馬上就不淡定了:“你怎麼随身帶着别的女人的畫像?她誰啊?”
“你别打岔。”姚銳推着姬開的腦袋,對陳清煦說,“公子算算這個人現在在哪。”
“我都說了算不出來這些玩意……”陳清安合上書,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接着擡眼看了一眼那畫像,險些被口水嗆到。
“誰讓你們找的啊?”陳清安猛然奪過畫卷,“這畫的寫形不寫神,好好一仙女都給畫成狐狸精了。”
姬開和姚銳面面相觑。
陳清安把畫卷收起來,輕笑一下,說道:“首先我算不出來她在哪。其次讓你們找這個人的那個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決明子你怎麼表現的這麼淡定的,都不告訴他們找不着嗎?”陳清安又展開畫卷看了一眼,開口埋怨決明子。
決明子擡眼看向他:“我沒拆開看過。”
“咳,”陳清安輕咳一聲,“有這東西你們不早拿出來。殿下,劉政通的贓物會被錦浪輕搜出來,八賢王馬上到漢昌,陳緻舜我馬上派人收拾,許之臣逼良為娼,還有你面前這位也不是什麼……”
他眼珠一轉,看見姬開的笑靥後戛然而止,随後又說:“哎呀天亮了,你家裡人找你一夜了,快走吧快走吧。”
山上日出早,太陽确實已經爬上了山頭,山下的雞鳴聲也隐隐傳過來。
陳清安見姚銳沒有走的意思,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最終從從袖子裡掏出兩枚玉牌來:“拿走拿走,當你們的新婚賀禮了。”
韓皇後薅羊毛就算了,好歹算是一門親戚,這小皇子又搞什麼啊。
“多謝仙師。”姚銳終于彎眼笑了起來,拿着玉佩行禮緻謝。
姬開接過姚銳遞過來的玉牌,眼神一亮,也微笑着行禮:“多謝仙師。”
雖然陳清安态度很不敬,但是他不跟錢過不去。
“……”陳清安久久說不出話來,隻好站起身子,搬着椅子走了。
姚銳摸着那塊玉牌,心滿意足地往山下走。
陳家坐落于雲端,由八十八級天梯與姑蘇山相連。
天梯上沒有扶手,姬開怕他摔下去,便偷偷牽着他一隻手。
他們走到姑蘇台時,已經能從吳江上看見整輪圓日了。有一道白虹穿過天際,忽而寒山寺的大鐘忽然又轟鳴起來。
說實話姑蘇台都是荒草塵煙,沒什麼好看的不說,姬開都怕在這兒待久了染上什麼病。
架不住姚銳對這些宏麗古迹頗有興趣。
“殿下,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姬開無奈地追着姚銳的步子,輕聲詢問。
姚銳在光秃秃的高台上走了兩圈,眺望着遠處的山川河流,聞言頭也沒回,随意回答:“比起炒的,我更喜歡涼拌。再玩兩天,就去杭州。”
“……殿下又要去杭州找什麼人嗎?”姬開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
姚銳斷然否決:“你真當我什麼人都認識?餘薔的父親信佛,我便去寒山寺看看,陳緻舜乃陳家支脈,我自然要訪一訪陳家主。你的那群對頭,哪有杭州、山陰出身的。”
“還是殿下想的周全。”姬開離姚銳近了一點,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
決明子默默離他倆遠了一點。
“離我遠點……”姚銳伸手推了姬開一下,但沒用力。
須臾他目光被底下一艘船吸引了過去,他伸手指向那艘畫舫:“那是什麼?”
姬開定睛一看,并不當回事兒,笑着說:“一艘好看點的船呗。哪有咱們的畫舸好。”
人家的私船自然不可能比王室成員專用的畫舸更昳麗。
“不是,上面好像刻了個字……而且我想坐着畫舫在城裡玩。”
姚銳推着姬開的腦袋,轉頭問決明子:“決明子,能把那艘船買下來嗎?”
決明子方才好像在走神,聞言上前幾步,仔細去看那船,随後行禮:“殿下,那是韓堂主來找您的船。船身上刻了個‘韓’字,苦木就站在船頭。”
“……不是說他很窮嗎?”姬開忽然疑惑地詢問。
“……對啊,母後說他很窮啊。”姚銳也疑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