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案子幾乎全部了結了,重開殿試的日子自然提上了日程。
吳王看着明堂上還沒有先前一半多的人,深深歎了口氣。
劉政通一倒台,他的黨羽清算的清算貶職的貶職,一眼望過去朝堂上幾乎無人可用了。
“重試題目呢?”吳王分外頭疼地看向又是唯一一個來上朝的兒子。
以前都不上朝的,這幾個月幹掉的人太多,于是就來上朝了。
“哦,”姬開好像在跑神,聽見吳王詢問方才上前一步,坦然回答:“還沒拟。殿下請旨上奏要求上朝監試院派人來拟題了。”
吳王更頭疼了。這擺明了就是在一步步蠶食政權吧。
賢王、姚銳、姚铮都待在吳國,要是說姚铮沒什麼作用特别的目的倒還可信些,可賢王一直賴着不走也太可疑了。
這三個人還不能趕走。
“行,先說其他事吧。”吳王的眼睛在錦雲生錦浪輕父女二人身上掃過,輕飄飄揭過了方才的問題。
還好陛下沒想過讓公主自己挑驸馬——沒法在上朝任職的驸馬肯定又要被丢到吳國來。
燕國如今暴政,要不了兩年百姓就能推翻,甚至用不着安插眼線。
吳王看了姬開一眼——他又神遊去了。
每年青黃不接的時節都很容易出事。
盡管今年這個時節已經過去了。
“大王,嶺南大旱……”第一個大臣進言道。
話還沒說完,不知為何姬開便跳出來請命了:“父王,治理旱災兒臣義不容辭!生民百姓流離失所,兒臣……”
吳王皺眉看着他。
官員也猜不到三公子整什麼幺蛾子,隻掃了他一眼,便繼續說:“……又鬧了蝗災,今年怕是顆粒無收……”
“兒臣實在痛心疾首,前往赈災義不容辭——”
“……懇請大王派員赈災,并免除今年賦稅……”
“唯有親眼見到嶺南安定清甯,臣……”
“……向上朝啟奏,削減今年貢禮,申請撥錢赈災。”
“兒臣方能心安啊!”
吳王看着姬開在那演,歎了口氣,說道:“啟奏陛下撥款赈災,讓上朝派人去處理,公子頌随行督辦。”
“重試三公子監考,放榜之前哪也别想去。”
到現在丢掉的公子王姬還沒找回來呢,還有臉請命去赈災。
那三個人在江南餓不死,也不至于被拐走,錢也足夠,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死活不回來。
要不是在上朝,吳王真的想罵他。
姬開見赈災的名額給了九公子,竟又笑着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九弟也好,既然已有人選,兒臣就不争了。”
這是報複!
他一說什麼不争了,吳王還能不明白?!
不就是昨天讓人捎了句話催着他趁着劉政通倒台趕緊在朝堂上争嗎?
早知不說了。以前不說自己也明争暗搶,現在多說一句就跟自己對着幹。
吳王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又有官員上前遞折子:“大王,這是上個月的收支狀況。臣以為邊關安定,國舅也滞留國都,收回兵權事不……”
“父王,兒臣恰好想領兵攻燕。先前在阖闾城,陳監正指出華蓋有亮壓紫薇之勢,殿下已對我朝有所懷疑。而公主在燕時聽聞險些遭遇不測,我們不如先發制人,伐不臣以證忠心……”
這是想要兵權了。
鐘和手裡的兵是他最後一道底牌,兵權自然不能收上來。但這三十萬大軍如果送到姬開手裡,怕等不到他死就反了。
吳王沉靜地看着進言請命的臣子們,開口道:“……此事再議。”
姬開又微笑着退回去了。
兩個時辰的朝會,每有官員上奏,姬開總跳出來打岔,沒拿到想要的結果也不惱,就微笑着退回原位,側目看着下一個官員往前谏言。
然後再跳出來發表見解,然後被吳王無視。如此循環往複。
散朝後最後一名官員後腳跨出門檻的瞬間,吳王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以一種将近知命之年的老人不該有的速度一把提住了姬開的耳朵。
“你就非得跟我對着幹是吧?我讓你争搶讓你處處打岔嗎?”
姬開不敢亂動,就算疼的龇牙咧嘴也能擠出扭曲的笑容來:“我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您要求好高。”
“我讓你和太子争,讓你跟我争了嗎?”吳王加大力道。
他不崇尚打孩子,更不會向皇家那樣拿着鞭子教訓小孩——從前見過魏王拿鞭子追着闖禍的姚钺抽。
“你就說争沒争。”姬開似乎放棄了掙紮,隻努力往他手指的方向靠,減輕痛苦的程度。
吳王松開了手,環臂問道:“你又在憋什麼壞事?平常都不上朝的。”
“冤枉啊父王,我什麼也沒幹!殿下今天有事出去了,我不想和公主待在一起。”姬開揉着耳朵,眼睛轉向一旁的柱子。
吳王蹙起眉頭,開口勸道:“該趁着這個機會與公主多接觸才是。若是與其他人成婚,怕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姬開看着那柱子,忽然說:“父王,我不想娶公主,就一定娶不成的。”
“你那群二半吊子江湖朋友比你還不靠譜,我可不信他們有叫陛下回心轉意的神通。”吳王嗤笑一聲,“案子結了,二殿下不日就會離開,你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