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問題是個好問題——正好讓大家看看吳王到底偏心誰。
這些日子吳王别說派人去搜三公子的産業了,甚至天天聽着官員絮絮叨叨,到最後連一句表态都沒有,故意吊着大家不放,什麼事都是模棱兩可的答,所有人都急得團團轉,吳王本人卻悠然自樂。
“不管。”吳王倒是言簡意赅地回絕了,“依律行事,有勞郡君。”
錦浪輕有點犯了難。
那三十條裡有許多刁鑽又抽象,根本無從考證;又有好幾條是姬開實打實幹過的,若是查出些什麼東西,該如何向吳王交代?又如何向姚銳交代?
若是陛下因此怪罪——更是得不償失。
錦浪輕也參不透他在想什麼,總之對自己幾乎沒有壞處,于是中肯地提了請求:“大王,臣需要一支官兵協助調查公子的産業。若是……”
要是真有豢養的私兵什麼的,大理寺一群三腳貓衙役絕對應付不了。
“準了,不過要等他回來。”吳王點頭應允,随後掃視底下的官員,“子啟什麼為人我一清二楚,隻是私情不可斷國事。交給大理寺勘察,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誰還有什麼意見?”
徇私這種事還是錦浪輕做了比較保險。
“大王,臣以為此事應當讓土人來做。”支峻忽而上前進言,中規中矩地勸誡,“縣馬、郡君金尊玉貴,不該如此操勞。”
錦雲生父女一同斜睨着他。隻是錦雲生沒多說什麼,很快收回了目光。錦浪輕卻是半帶威脅地、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支峻毫不理睬,繼續勸谏吳王:“大王,此等微末之事,交于使臣來做,實在折辱!”
“……”吳王皺起眉頭。
這事交給錦浪輕最保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丫頭有股情意,又是奉命來的,多少會徇私,甚至可能會以權謀私——
“那交給誰?”吳王問了一句。
他側眼瞟着從側門偷偷溜進來站在最後一排佯裝無事發生的姬開,順手抄起了點卯名單翻了兩下。
“扣除十三個月俸祿,你自己有異議沒有?”吳王頗感頭疼地擡眼看向姬開。
以前不上朝就不上朝吧,現在都什麼關頭了,還敢逃朝會。逃了就算了,不回來便罷了,怎麼偏偏在這個關頭突然回來。
扣除多少俸祿姬開倒是無所謂,書局的分紅雖說也不很景氣,但至少比俸祿高,夠他的吃穿用度。吳王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餓死,遲早得給錢。
回來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的。
“兒臣無異議。”姬開垂目笑着上前,走到進言的大臣之前、王座下的五級台階前,中規中矩地拎起衣擺跪下來,“旁的事先放一放。兒臣有更重要的事禀報。”
他複又擡起眼睛,眼神清澈明亮,堅定地開口:“兒臣要為民請命。”
朝堂上原本窸窸窣窣的私語聲聽了,所有人都轉頭凝視着他。
有人已經開始盤算如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改日再拿“為民請命”擊垮他,就像當初的萬壽公主。
說的是為民請命,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吳王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你說說看,你要請什麼?”
城南的陳氏書局又出了新話本。
姚銳借了一點權力的東風,要來了那新品,天天窩在府上看書。
這幾天倒是清閑的很——也不知道朝廷上在鬧什麼,姬開已經連着五天沒回來過了,他便趁機讓決明子和九裡香借着找東西的由頭把府邸翻了個遍,也沒見着什麼特别的東西。
酸唧唧的情詩倒是不少,也不知是寫給誰的。
“殿下,吳王那邊在處理信陽令尹——”風塵仆仆的鈎吻忽然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毫無波瀾地回複了自己打探到的新消息。
姚銳坐直身子,若無其事地把懷裡的肥貓丢給苦木:“看好它,别讓它吃了我的鳥。”
鈎吻看着他從桌上拿了一塊糕點,随後決明子迅速收走了盤子,微微蹙起眉頭,準備再說一遍。
“鈎吻,你覺得是扶持一個善戰的君主好,還是擁立一個懦弱的傀儡好?”姚銳把她沒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隻是定定看着她。
“……”鈎吻張了張唇,無言以對,但主子罕有的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良久她才開口道,“把善戰的明君變成極武的暴君最好。”
“戰殇不斷,百姓如何是好?”
鈎吻有些懊惱。
她生來就是沒有感情的毒物,為什麼要問她這種問題?
“打仗都是要死人的。”鈎吻破罐破摔地答,“怎麼打都是打,管他死多少幹什麼。不如我替你全殺了,也不用管死不死人了。”
這下沉默的換了人。